第257章 審案(一)

雷傑打破大堂內壓抑的氣氛,道:“大人,既然確認了死者身份,咱們是不是可以調查她這幾日的行蹤了?”

之前跟李嬸去甄氏家中堪查的沈捕頭回府稟報:“大人。甄氏的兒子夏霽的確於四日前病故。聽鄰居說,甄氏埋了兒子就不知蹤了。”

步履蹣跚的夏瑜聽到這個消息,再也沒忍住,慢慢跪倒在地。

不過十幾日的光景,夏瑜賣身為奴,弟弟去世,母親經不住打擊也跳河自盡。從此他孤苦零一,再無至親!

可是,娘還有他這個長子啊!

弟弟沒了,娘也不至於走投無路到自盡的地步啊!

夏瑜的眼裏迸射出一點亮光,嘶啞著嗓子道:“大人,我娘雖然疼愛小弟。但突然搬家又自盡,其中必有蹊蹺。”

鐘大人也不禁對夏瑜心生憐憫:“甄氏的確是被謀殺。你娘之前,可與人有什麽仇怨?”

夏瑜憤怒惶恐,面色青白交接,沉默了片刻後,搖頭道:“我娘脾氣素來溫和。從不與人結仇。”

白棠此時道:“大人,雷大人在河中發現了一把帶血的小刀。”

雷傑瞪了他一眼,取出小包裹道:“鐘大人。這把刀,可能是刺死蔡百戶的兇器。”

夏瑜聽到蔡百戶的名字,身子一震,臉上露出驚愕之態。蔡百戶,死了?

他瞧著那把熟悉的小刀,眼光發直,身體輕顫。

他娘,竟然,用家中這柄僅存的利器刺死了蔡百戶?

她哪兒來的膽量?!

鐘大人察言觀色,沉聲問:“看來,你認得這把刀。”

雷傑冷笑道:“甄氏殺死蔡百戶,確鑿無疑!”

夏瑜驀地擡頭,目光射向雷傑,憤怒問:“那是誰殺了我娘?”

“夏瑜。”白棠突然發聲,“你似乎對你娘殺了蔡百戶之事,並無奇怪?”通常發生這種兇殺案,難道不該先問聲動機?

夏瑜卻默認了甄氏殺人,只追問是誰殺了甄氏。這說明——“你娘與蔡百戶,有仇?”

夏瑜聽得白棠質問,一陣陣的冰涼從心口漫延四肢。

“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雷傑淡聲道,“我聽說蔡百戶在外頭有個相好。大概就是甄氏?”

夏瑜面孔通紅,嘴唇咬出血來。

堂上靜了靜。各種飽含深意的目光焦灼在夏瑜的身上,鐘大人皺眉問:“夏瑜?”

夏瑜閉了閉眼睛。狠狠地瞪向雷傑:“三年多前,我娘為弟弟看病,在藥堂外頭遇上了蔡百戶。是他——威逼利誘……”

“笑話。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

夏瑜眥目欲裂:“蔡百戶先是裝好人,替我弟弟延醫治病。得了我娘的信任,後來——”後來讓他得手,木已成舟,甄氏也無可奈何。

徐三推測道:“難道是因為甄氏對蔡百戶毀了她清白懷恨在心?大兒子被她趕出門,小兒子又死了。沒了牽絆,所以殺了蔡百戶報仇?倒是個烈女呢。”

白棠鳳眸微亮:徐三好直覺!

雷傑怒道:“徐三爺說話慎重!”

徐三翻個白眼:“慎重?爺在陛下面前都沒‘慎重’的說過話!”

雷傑被他噎得面孔鐵青。

事以至此,鐘大人勢必要到蔡百戶家中堪查現場了。

“蔡百戶的兇案現場,可曾派人保護?”

“有士兵駐守。”

“蔡百戶的屍體可有命忤作檢驗?”

“——並無。”

鐘大人點頭道:“本官要去現場。雷千戶可否行個方便?”

雷傑冷笑了下,道:“大人請便。”

“到時少不得請蔡百戶的家人問話——”

雷傑不耐的道:“鐘大人有所不知。蔡百戶並非北京人士,只是租了間屋子方便出入。故家中只有一個看門的老仆而已。”

那倒是簡單了些。

蔡百戶租的宅子不大,獨門小院,勝在是清靜方便。

雷傑引路道:“大人,屍體是在臥室發現的。現挪到廳裏。已經換了衣衫安置在棺材裏。”

忤作驗過屍體,確認小刀正是兇器,兇手恨極了蔡百戶,將他戳得千瘡百孔。

再看臥室的床上,血跡斑斑,的確是第一現場。臥室的桌上,杯盤狼藉。

這般一來,基本可確認甄氏就是兇手。

問題在於,甄氏是被誰害死的?

鐘兆陽散漫的逛遍了每間屋子。在西廂房逗留了會兒,走至院中。院裏種著棵棗樹,角落有口井。他慢慢走至井邊,腳下微滑。沈捕頭扶住他道:“大人小心。”

瞧著足下一片薄冰,鐘兆陽略有所思。

“是誰發現的屍體?”

蔡家的老仆戰戰棘棘的跪下道:“大人。家中前日來了個婦人尋老爺。說她大兒子離家出走,小兒子死了。自己孤苦無依,要投告大人。大人憐惜她,便同意了。誰知道——”他抹了下眼睛,“昨天早晨我進屋時……蔡大人已經……大人,我家大人死得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