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出塞曲

千琴先上場,台下靜了片刻,立即轟動起來:“哪兒來的胡女?有意思!”

“胡女也要彈琴?”

賈公子皺眉。對這等嘩眾取寵的裝扮不以為然的哼了聲。

千琴兩耳不聞台下事。調好琴音,起身向諸人行禮,台下方安靜下來。

琴音一起,開篇就是激烈豪邁。台下微起喧嘩:《將軍令》!

白棠截取《將軍令》中最激昂也是大夥最耳熟能詳的幾節,稍作修改打頭陣,拉開了演出的序幕。

賈公子聽了會,咦了聲:“這是模仿將軍出塞的情形。彈得不錯啊。”不禁坐正了身體。

白棠出現在台上時,徐三嗖的跳起來。

劉大熊激動的道:“三爺,是東家,真的是東家!”

“爺的眼又沒瞎。”徐三已經沖上前了。

按他往常的性子,早將花船砸個天翻地覆。但如今得知白棠的性別有異——因白棠是個男子,他行事多按著自己的性子來,難免肆無忌憚了些。但如若他是女人,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鴛鴛原來是鴛鴦。那他必然要迎娶白棠回府的呀!

若他再不顧不管的硬將花魁賽鬧翻了事小,現場陸參將及士兵還有客棧裏白棠的那些同行,都是知道他們身份的。若傳出去,白棠的名聲可真就毀在自己的手中了!到時皇帝、母親和兄長一齊反對——不能成親倒也不怕,反正他們是男人的時候就光明正大的在一塊兒了,但白棠怎麽辦?他的志向絕不是居屈於府中一方天地做個賢妻良母,也不是隱姓埋名活得小心窩囊。就算他真是個女人,那也是跟他展翅同飛的雄鷹!

更重要的是,今後他們的孩子怎麽辦?男孩也就算了隨他闖蕩,女兒呢?

(三爺你想太多了(?_?))

所以,今日的徐三硬是忍著脾氣,等到了現在。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白棠瞧了又瞧——咦,不對啊?麗娘那賤婦不是說,白棠是女人麽?這身打扮——還是自己熟悉的白棠哪。

賈公子噗的聲噴了茶:“芳,姓芳的,你、你們今年還賣少年了麽?”

從來沒有男子上台獻藝的事兒啊!花魁賽是打算拓展業務了?

陸參將臉色鐵青:竟然是練白棠?那群廢物擄了男人來,還是奉旨北上京城的商家、徐三爺的朋友,這是想捅破天麽?

台上已備好筆墨,慳鏘的琴聲中,白棠興致大發,摒棄了桌上的宣紙,直接提筆往台後雪白的墻壁上揮毫潑墨:

鐵馬蕭蕭破冰河,將士沖冠怒威儀。冷刀橫掃封沙海,弩弓欲射九重天。

豈畏關山千裏路,冰心一片付鞍征。唯求明月春秋照,不忘他鄉有木蘭。

徐三掃了眼不少人流落出隱晦的饞涎的神情,心中怒罵:個個都想跟爺搶人!

賈公子震驚的站起身,幾步沖到前方,眼珠子都要突出來般瞪著墻壁上的草書,失魂落魄般的喊道:“好字、好狂草!”

白堂的詩寫完,千琴的《將軍令》也告一小結,琴音忽的一轉,古琴竟彈奏出充滿著異域風情悠綿輾轉的妖冶之味。

“《樓蘭散》!“賈公子呆呆的看向千琴,“先是將軍點兵出塞,隨後兵至樓蘭——”

白棠執筆沾滿墨汁,朝賈公子微微一笑。這一笑,笑得徐三險些吐血,咬牙切齒的暗罵:你對誰笑呢?沒看見爺在這裏麽?!

自古描寫樓蘭之詩多矣。白棠毫不遲疑的揮灑出詩仙的《塞下曲》: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願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樓蘭散》是古琴曲中的異數,渾厚沉穩的古琴能精絕的演繹出異域的風情,千琴的琴藝,的確不俗。

《樓蘭散》同樣也只截取最具代表性的部分演奏,漸至尾聲後,曲調再度一換。

台下驚呼:“《關山月》,是《關山月》!”

賈公子吐了口濁氣,露出欽佩的神色。

“將軍點兵出塞,隨後兵至樓蘭,大戰後歸於關山月下。”

白棠寫下最後半首《關山月》。默默收筆。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

其實,白棠的法子,有點兒投機取巧了。

《將軍令》的豪壯,《樓蘭散》的妖嬈,《關山月》的悲愴,巧妙的融於一台表演中。得以讓千琴淋漓盡致的展現自己的琴藝。至於其她姑娘,她們焉有白棠這般厲害的編曲本事?

演出結束,白棠正要退場,卻在人群中見到徐三似笑非笑的桃花面,站在台側,朝他伸出手,戲謔的揚眉問:“玩夠了?”

白棠腦中轟的下,心臟仿佛被無數蜜蜂蜂尾的小刺刺得又痛又癢,視線竟有些迷糊起來。

“玩個屁。”他握住徐三的手,又一腳踹開他,“誰讓你來得這麽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