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婉娘

練紹達被雷劈了般,瞠目結舌了半天,才道:“他、他自己整理的東西,哪有許先生親自教導來得好——”

“你怎麽還這般糊塗!”練紹榮猛地砸了茶杯!

在外屋招待白瑾的平江聽聞動靜,頭頸一縮,暗暗道:每回二叔來,父親都要氣得砸一只杯子!唉,家裏成套的茶具,可不多了啊!目光不禁幽怨的瞧了眼白瑾。

白瑾羞愧難擋,再不好意思多說什麽。

“許先生的身份必然是非同凡俗的。連收白棠為徒都沒走明路,只是私下裏教導。你還想讓他進族學教學生?做什麽清秋大夢?哪日族內得一兩個出眾的子弟,白棠願意引薦一二,他肯見上一見,我和父親做夢都要笑醒!”

練紹達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一役,他與何氏,再度慘敗。

練白棠可恨至極!有許丹齡做他後盾,他隨意許下的承諾,便能讓兄長和父親站在他這邊!何況他還答應在許先生面前引薦族內弟子!這樣的好事,誰能拒絕?然一想到她口口聲聲都是族中“優秀的弟子”,聽起來大公無私,實際用心險惡,完全沒將親弟弟白瑾放在心上!練紹達恨極惱極,卻又無可奈何。

“回去警告何氏。她再敢招惹蘇氏與白棠,壞了我練家的大事,休怪我手下無情!”練紹榮神情森然,“逐一個禍害出族,相信族內無人反對。”

練紹達氣咻咻滿腹委屈的來,又如喪家之犬般黯然離去。

等在外邊的白瑾迎上前,沒敢吭聲,想著堂兄之前再三提點自己: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手段,不如用心交好。白棠不是無情之人。他面上諾諾稱是,實則不值一哂。

讓他真心與白棠交好?就蘇氏與何氏的關系,他們就不可能交心!

他扶著父親,一同走出練家老宅,練紹達有氣沒力的對兒子道:“白棠答應大伯,同意引薦族內優秀的弟子給許先生。白瑾,你要爭氣啊!”

白瑾聞言一怔,瞬時明白了白棠的意圖:這一招,真是討好了族人,擺平了大伯。卻生生無視了自家啊!

可是,他們又有什麽辦法呢?誰讓練白棠形勢比人強呢!

白瑾握緊拳頭道:“父親,您放心。兒子定然不會讓您失望。就算不能拜許丹齡為師,天底下的能人,又不是他一個!”

練紹達贊道:“我兒有志氣。”心中卻難掩失落:練家已然是行當內的楚翹。但若要有大成就,卻少不得書畫方面的造詣。

他大哥練紹榮得父親七八分的真傳,在畫藝上頗有建樹。但他練紹達只是二房分枝,父親雖曾有指點,卻道他無此天賦,後也就不了了之。

練紹達自己也明白,父親說得沒錯也無偏心,他在這方面的才能的確比大哥差得太多。但是他的白瑾,卻是少有的人才!他絕不能荒廢了白瑾的才幹!

何氏聽聞丈夫的話後,半晌無言。

練白棠的段數,比她高了何止一丈!

再加上練紹榮的警告,這會子,她暫時只能偃旗息鼓修身養性,不能也不敢再動手腳了。否則,還真有可能壞了自個兒和白瑾的前程!

她心底將蘇氏與白棠咒罵了無數遍,最後只匯成一句:蘇氏,你等著瞧!

又是半月時光,白蘭的菊花酥已做得精致又地道,桂花拉糕重在糯米粉和水的比例,掌握好了比例,做出來的拉糕粘盤粘筷不粘牙!白蘭確實厲害,只配了三次,便找到了最佳配方,只是家中沒有腌桂花醬,只好用當季曬幹的桂花點綴一下。饒是如此,還是令白棠又驚又喜:從炒茶到點心,白蘭在飲食方面的天賦已是展露無遺!他作為兄長,是該為白蘭好好籌劃一番了!

而白棠自己,一幅分版雕刻的《紅竹》終於全部完工!

雕版完工,準備工作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

《紅竹》的原畫作在絹織品之上,世人常將絹、綾等絲織品上的畫本稱之為“絹本”。

素絹平潔無花紋,但未經處理過的生絹不易揮豪。白棠也壓根沒想過買現成的熟絹作畫——那底色必然是不同的。所以,白棠再度造訪了自個兒常去的衣料鋪子,挑尋顏色、厚度、紋理相似的生絹。

小二將店內所有的白絹都堆在白棠面前,客客氣氣的道:“練公子,您慢慢選。”

白棠驗過了白絹,皺眉搖頭。

這些生絹織得還不夠細密啊!

掌櫃在邊上冷眼旁觀,見白棠不滿意,親自上前打招呼:“練公子買這絹布是用來作畫的吧?”

這掌櫃的倒是好眼色!白棠應聲道:“正是。”

“咱店裏的絹布,用料、密度皆是中等的貨色!”掌櫃摸梭著柔軟的布料,“再要更進一步,就得去尋官府制造局的織品了。”

白棠謝過掌櫃的指點,正要離開時,一名年輕女子抱著匹布邁入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