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帝世界

寧鶴典閉上眼看見的仍舊是滿目血色。

大殿的門被關上,有想逃的人絕望的拍著門, 更多的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求饒喊冤的聲音不絕於耳, 鐵銹味充斥著鼻尖, 地面被染得鮮紅,刀刃和鎧甲、和自己的臉上, 也滿是這樣的顏色。

在一片嘈雜中, 內侍尖細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蕩,縱容家丁欺壓佃農、強搶民女、殺人奪妻、貪汙腐敗、買賣官位、結黨營私排除異己、栽贓陷害、扣押邊關糧草導致戰役失敗、貪墨賑災款……

一樁樁一件件, 如果不是被揭露出來, 他們怎麽也無法想象同朝為官的人,私下竟有這麽多齷齪事跡。

寧鶴典認識那些人,京官他都打過交道,宮門打開來來往往, 走進來登上廟堂總會遇見。因著女帝的緣故,這些人即使私下裏對他不屑一顧,見了面大多總是客客氣氣的,雖然也有面上就表露出來, 不願與攀附女帝的外戚為伍的人。

只是無論是哪種, 見過他們身著朝服最為體面的樣子, 再看見一個個永遠合不上的雙眼,寧鶴典這樣心智堅定的人, 握刀的手都有些顫抖。

而女帝端坐在龍椅之上,平靜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殿內發生的場景印在她黑白分明的眸中,不起半分波瀾。

這是寧鶴典第一次感受到這個昔日嬌柔的小妹妹,變成了一個殺伐果斷的君王。

不過新帝也並非嗜殺之人,除了十惡不赦的人當場斬殺以外,她都網開一面,罰俸罷官抄家流放,處罰下來無人有異議,心中有鬼的人被滿殿慘烈嚇破了膽,也被詳盡的罪證給鎮住了。

女帝到底掌握了多少,看了多久,沒有人知道。這才是最令他們膽寒的地方。

年事已高的丞相和太傅在之前被新帝溫和賜座,卻覺得凳子上好像有釘子紮著。

變故來得太快,沒有一點預兆,上朝時一切如常,臨近退朝,女帝突然發難,重重禁軍圍住了眾臣,一條條罪狀被念出,然後就是毫不留情地裁決。大門關閉之前,他們還看見一列列禁軍往宮外走去。

“諸位大人受驚了,明日都休息一日,後天也到了殿試的時候了。”女帝還是初即位時的模樣,殿內所有還能站著的大臣都恭敬地等她離開,汗水打濕了厚重的朝服,體質稍弱的直起腰就差點晃倒在地上。

他們嘴中發苦:怎麽能忘了呢,這是那位教導出來的人,連官位空缺後的處理方法都想出來了,也是籌謀已久,卻不露聲色。“依眾卿的看法,這事……”這句話聽得太多,誤把老虎當做小貓在看待,只是新帝的手段,未免太過暴戾了。

退朝後,寧素沐浴完畢,收到了丞相與太傅的求見。

兩位年近花甲還沒有告老還鄉的大臣滿眼都寫著不贊同。

“陛下此舉,實在是不妥。”太傅捋著花白的胡子,他是新帝的老師,先皇親指的輔佐之人,如今依舊是將女帝當做學生在教導,“朝中勢力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陛下今日雖看似占據上風,但官員心有抵觸,若因此怠慢政令,怕是對陛下日後料理朝事有所損害。”

“太傅所言極是,”丞相亦滿臉肅然,“陛下此舉怕是授人以柄,於名聲有損,況且藩王虎視眈眈,恐怕會趁虛而入。若徐徐圖之,亦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他們不敢。”女帝平淡地說。

她也考慮過如今的局面,原主看似被架空,多是因為朝中重臣態度不明,想趁著新帝即位根基不穩想加大自身權柄,但還沒有真正想推翻她的心思;原主也是對朝堂暫時不了解,找不到最好的切入口,想好借口去發難,其實也怕處理了這群蛀蟲,自身名聲會受到影響,擔心天下悠悠之口。

寧素沒有那麽多顧忌,當她發現軍權實則被原主牢牢把持之後,就定下了這個瘋狂的計劃,並且成功了。

“朕有自己的打算。”

誰該殺誰該放,她都是一遍遍跟星際的觀眾討論定下的,她如今看似沒有謀士,實際上背後有著萬千參謀。

她沒有徐徐圖之的時間,隱忍到現在才驟然翻臉已是極限。她剩下的時間不多,與她的計劃相比,甚至可以說太少了。

女帝披散長發,身上似乎還帶有水汽,襯得她比真實年齡看上去又小了幾歲,仿佛還是個一團稚氣沒長大的孩子,然而這個孩子已經可以唇角含笑說出殺無赦的字眼。兩位股肱之臣只覺得這個自己看大的女帝,愈發讓人不能看透了,也變成了一個合格的君主。

眾臣休沐一日後,便是殿試,赴京趕考的士子已經聽聞了朝中變故,那日有禁軍出宮圍了好幾個府邸,搜出堆成山的金銀財寶。考生有害怕的,有不屑的,甚至私下還有腹誹女帝行事暴虐不堪為帝的。唯有葉羽奇永遠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連和他一起參加殿試的好友,見到他後都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