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縷白月光

整整十一個小時。

蘇蘿乘坐的是林雪蕊專屬的購物飛機, 中途異常清醒, 怎麽也睡不著。

哪怕韓助理和她再三解釋季臨川並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被流彈誤傷了腿,蘇蘿驚慌的心跳依舊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抵達巴黎的時候, 那邊還是深夜。

這邊溫度要比梁京低的多, 蘇蘿在連衣裙外裹了件米色的長風衣, 圍著褐色的圍巾, 急匆匆地趕往醫院。

面帶倦色的韓助理迎接了她, 並詳細告知當時的情況。

原定計劃中, 本該昨日就回梁京,然而季臨川臨時改了主意,飛來巴黎。

白天的時候季臨川在酒店中休息, 下午時刻前往塞納河, 準備散步,卻不成想遭遇流彈襲擊。

一夥窮兇極惡的人試圖搶劫珠寶店失敗,在塞納河旁與警察展開交火,季臨川中到流彈,純屬意外。

蘇蘿聽到塞納河三個字之後就聽不下去余下的話,她靜悄悄地去了病房;季臨川仍陷入沉睡之中,所幸那枚子彈並未傷到他的骨頭, 取出十分順利,只是暫時需要靜養一陣,最好不要走動。

蘇蘿說不清自己現在心裏是什麽滋味,她伸手捂住心臟的位置, 能感受到自己一顆心跳的劇烈而迅猛。

明明昨天還憎恨這人不經允許不和她商量就擅自訂了婚期,現在又眼巴巴地跑過來看他……

蘇蘿覺著自己真是被這人下了蠱。

韓助理說:“蘇小姐,季先生動手術之前叮囑我不要把這事告訴您;我違背了他的意願,您——”

“沒事,”蘇蘿說,“你放心,我會和他說清楚,不會責備你。”

“不是這個,”韓助理推了下眼鏡,看著蘇蘿沉靜的側臉,“房間已經替您訂好,您可以先去休息;等明天清晨,季先生醒了之後,我再接您過來。”

蘇蘿並不困。

她心跳很快,現在確認了季臨川平安,一顆緊張的心也沒有辦法平息;她沒敢離的太近,怕驚擾了他的休息。

監測心率和血壓的儀器正常運作著,病房內的燈光並不明亮,蘇蘿看不清楚季臨川的臉,悄悄地走了出去。

酒店和醫院只隔著一條街的距離,蘇蘿怎麽都睡不著覺,翻來覆去。

她懊惱自己一時賭氣說了那樣的話,如果不是她提出這麽無禮的要求,季臨川大可不必遭受這場無妄之災。

不過是故意刁難他的一句戲言而已,這人還真的去做了……

這人不是和機器差不多的嘛,幹嘛突然做這樣的傻事。

蘇蘿輾轉反側,好久都睡不著;窗外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窗子沒關,梧桐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她的心裏又亂又堵,最後聽著雨聲睡了過去。

清晨,她從報紙上看到了這期槍擊案的報道。

七名匪徒都被制服,一名警察中彈,經過搶救,性命沒有大礙;七名路人受傷,無人員死亡。

蘇蘿把報紙折好放起來,站起來,對著鏡子化妝,只是手抖的厲害,右邊的眉毛重新畫了三次,都不夠完美。

韓助理親自接的她,先帶她去吃了早餐,說季先生已經醒了,囑咐一定要看著蘇小姐吃過飯才可以過去。

蘇蘿胃口不佳,只喝了幾口牛奶,吃一點水果沙拉,便放下叉子。

林雪蕊打電話詢問情況,蘇蘿把自己了解到的說了說,林雪蕊說:“這孩子前兩天打電話的時候還說在德國,怎麽跑到巴黎去了?哎,好在沒出什麽事,不然我這顆心啊……”

蘇蘿更難受了。

季臨川的病房在頂層,推開病房的門,他半坐著,戴著眼鏡,還在敲著電腦;聽到動靜,看到她,如墨一樣的眼眸含著光,隨手把電腦闔上,摘下眼鏡,臉上不見笑容:“蘿蘿,你不該過來。”

眼巴巴做了一天的飛機過來,他卻說這種話!昨天剛動了手術,現在還工作——蘇蘿可不信他拿電腦來是在打遊戲。

她坐在旁邊,硬邦邦地說:“我提前過來是看看你怎麽樣,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忙了,怕趕不上你葬禮。”

韓助理默默出去,順便關上病房門。

心裏默念。

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嗯,蘇小姐怎麽可能會這樣兇巴巴地對著季先生說話,這一定都是幻覺!

病房內,季臨川凝視著蘇蘿的臉,微笑不改:“那蘿蘿可能要失望了,我感覺自己再活個七八十年沒有問題。”

蘇蘿哼了一聲。

季臨川看上去精神狀態還不錯,被子蓋住下半截,她看不清這人究竟傷的怎麽樣;剛想動手掀開看看,卻被季臨川按住。

“別看,”季臨川說的平靜而溫和,“我不想讓你看到我不堪的模樣。”

男人的手指蒼白修長,青筋盡起,似是在忍耐著什麽,就連白色的疤痕也不再明顯,溫熱而不容她移動片刻。

他就是這樣,固執起來不容旁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