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3頁)

令窈以退為進,收下銀兩,細聲說:“我會讓人去錢莊開個票號,就開在你梁府名下。”

不等他開口,她又說:“這筆錢既已歸了我,就該由我決定它的用處,我想將它記在誰名下,就記在誰名下。”

梁厚沉聲:“你不必兜圈子,實話告訴你,錢財對我無用,我若有心求財,就不會過如今這般清貧日子。”

令窈氣餒。

怎會有人放著富貴生活不要,專門過苦日子?

她眼淚都快氣出來,氣她自己弄巧成拙,氣梁厚不近人情,嘴唇闔動,紅著眼將銀票拿到梁厚跟前,鼻音濃重:“那我撕掉它了?”

明明是威脅的話,拋出來卻顯得可憐兮兮。

梁厚:“隨意。”

令窈跺腳:“我真撕了!”

她虛張聲勢的模樣和從前在宮中時如出一轍,梁厚沉默半晌,攔住她指間動作,將揉皺的銀票接過來一張張攤好。

“知道你舍不得,莫要再裝了。”

令窈努努嘴,看向別處。

梁厚眼眸含笑:“你不需要這多余的錢財,我也不需要,既是如此,我們便將它拿給需要它的人吧。”

令窈眨眨眼。

不多時,梁太師在汴梁城內做散財童子的事傳開。

雖是散財,但並非人人可領,其中大部分給了城郊幾間新義塾,新義塾專收女學生,上至百歲老嫗,下至三歲女童,無需銀兩,只要有顆好學心,即可入學。

“古往今來只教男子念書,殊不知女子念書亦能有大作為。”

令窈故意問:“你生做男兒身,何必為女子鳴不平?”

“正是因為生做男兒身,所以才更要為女子鳴不平。”

令窈覺得這話仿佛在哪聽過,猛地想起來,原來是在孟鐸處聽過,撫掌:“你與先生不愧是摯友,一句話說出來,半個字不差。”

布施已畢,圍觀的百姓甚多,人群擁擠,前方梁家奴仆開出一條路。

梁厚面容板正,打了補丁的樗蒲紋深紫色襕袍袖下伸出一只玉白修長手,背在身後朝令窈招了招:“回府。”

最近朝中熱鬧得很,文武百官上朝等待的空余時間,除了聊城內時興的新玩意外,便是說梁太師的軼事。

更有甚者,當著梁厚的面問:“梁相公,聽說你為討美人一笑,竟向陛下支取俸祿,是真的嗎?”

梁厚充耳不聞。

君子自正,無需辯駁。

眾人見他不理會,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支取俸祿的事,雖是從宮裏傳出來的,搞不好就是陛下讓人傳的,為的就是給梁厚難堪,但畢竟事關一國太師,陛下一日不發話免梁厚的官職,他們就不能逾越。

眾人的話頭很快移開,說起幾日後的女學士考學。

“不知今年是哪位閨秀脫穎而出?”

“聽說太後母家的姑娘有參選,今年取了資格入汴梁。”

“說的宋家姑娘吧?他家不是次次都送姑娘參選嗎,沒一次能奪榜首的。”

“以太後的手段,換做其他主考官,或許宋家連考都不用考,就能拿下頭名。”

眾人說著話,眼神不自覺瞄向前方一身正骨的梁厚。

梁相公雖然頑固,但論剛正不阿的氣概,無人能及他半分。

今年的女學士考學迫在眉睫,只怕太後又要急得跳腳。

果不其然,早朝剛過,梁厚才剛邁出大殿,內侍跟上去:“梁相公,太後娘娘有請。”

梁厚早有預料,淡定自若:“有勞都知了。”

重華殿。

太後說得口幹舌燥,一番家常聊話,不經意提及此次女學士考學對宋家有多重要,旁敲側擊,示意梁厚通融。

梁厚坐姿端正,面容依舊,無論太後說什麽,他一律裝聽不懂。

太後皮笑肉不笑:“梁相公,茲事體大,你想清楚再來回哀家。”

太後一邊說話,一邊將宋家姑娘的名帖遞到梁厚面前。

梁厚看都不看一下,無情推開太後的手:“微臣早就下定決心,太後娘娘放心,微臣一定會秉公督考。”

太後耐心全無,直接翻臉:“梁厚,一個女學士榜首之名而已,哀家是太後,你連這點面子都不肯給嗎?”

“考學乃是國之大事,不是誰的私器。”梁厚字字鏗鏘。

太後氣得腦袋疼。

從前也是這樣,好話說盡,梁厚就是不肯收受。想要換掉主考官,偏偏皇帝不願意。

一連三年,宋家閨秀年年考學,年年落榜。讓她這個太後的面子往哪擱?

實在沒法子了,太後讓人攔住梁厚,賜他一杯酒,威逼:“要麽接下名帖,要麽喝下它。”

梁厚蹙眉。

太後心中得意,以為總算能夠說服梁厚,剛要開口說話,眼前人卻毫不猶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梁厚:“君子明志,萬死莫悔。”

太後呆愣。

出宮回府,梁厚路上找了相熟的禦醫,得知酒中是慢性之毒,一時不會發作,服下解藥即可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