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2頁)

他越是這樣,令窈越是來勁。

她執筆在他面上勾勒白牡丹的輪廓,笑道:“前兩年你新封了太師,歷朝歷代,從未有過如此年輕的太師,梁大相公若是說自己老,內閣那些老臣們豈不是羽化成仙了?”

梁厚緊抿雙唇,沉默半晌,道:“我趕著進宮面聖,有什麽話要我帶給陛下的嗎?”

“沒有。”

“那我走了。”

令窈筆尖一擡,委屈望他:“我遠道千裏而來,你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

梁厚垂眸。

令窈趁勢央求:“太師大人,我多年未歸,若是您今日願意陪我重遊故地,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找別人去。”

“別人皆沾盡銅臭血腥,唯有你梁厚兩袖清風正直不阿,所以我回汴梁的事,只告訴你一人。”

梁厚愁眉緊鎖。

她未經聖命私自回京,雖然打著考學的名頭,但以她的身份和皇帝對她的寵愛,汴梁城中人若是知曉她回汴梁,定會引發軒然大波。

良久。

梁厚放下玉笏,重新坐回去:“剛進城就要滿街跑,你也不嫌累得慌?”

“有太師大人作陪,我怎會累呢?”令窈露出得逞後的狡黠笑容,道:“此次同來的還有我大伯,他會和我一起在府裏住下,你派人安頓好他之後,我再出府遊玩。”

梁厚眼神無奈,喚奴仆進屋。

宮裏。

內侍回稟:“陛下,梁相公今日告假,說是府中有要事,就不進宮面聖了。”

皇帝一訝:“要事?他能有什麽要事,他的要事不就是朕嗎?”

內侍左右為難,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忽地皇帝笑出聲,笑聲越來越響亮,內侍噤聲,全都跪下。

恰逢太子來見,問:“父皇,何事開懷大笑?”

皇帝唇角斜勾,語氣神秘兮兮:“梁厚為其他事推了與朕的會面。”

太子當即明白過來,沉吟道:“怪事,梁大人進宮諫言,風雨無阻,今日是怎麽了?”

皇帝撫掌慶幸:“他不來正好,朕落得清靜。”

太子:“原來父皇是為此事大笑。”

皇帝懶懶往後一歪,目光玩味,吩咐內侍:“派人去梁府門口守著。”

太子一愣,問:“父皇認為梁大人說謊?”

“朕巴不得他扯謊。”皇帝興致勃然,蠢蠢欲動,似頑童看戲:“事出異常,必有妖,或許絆住梁厚的,不是事,而是人。”

不多時,內侍回稟:“梁府來了客人,是個年輕姑娘,梁相公陪她遊街去了。”

皇帝笑意更濃:“朕就知道是為了女子!”又問:“還探到什麽?”

內侍:“聽梁家家仆說,那個女子生得花容月貌,曾與梁相公有一段舊情,此次來汴梁,是為了投靠梁相公,梁相公已經安排她住進梁府。”

太子驚愣:“梁大人與女子有舊情?”

梁厚高風亮節,潔身自好,一心報忠國家,錢財與美色皆不能誘之,從未聽過他與誰有過舊情,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小娘子又是誰?

皇帝迫不及待詢問內侍:“可有看到那位姑娘的真容?”

內侍想了想,道:“那位姑娘戴著帷帽,並未露出真容。”

皇帝笑意繾綣,看向太子:“你怎麽看?”

太子:“興許只是下人謠傳,做不得數。”

“朕倒不希望是謠傳,梁厚他獨身太久,性子一日比一日孤僻,也是時候成家了。”

皇帝意有所指,視線定在太子臉上,笑道:“男子陽剛之氣,若不能及時排解,久而久之,整個人都會憋壞,梁厚之所以討人嫌,便是因為如此。”

太子面紅耳赤,低下腦袋:“是。”

夜裏,遊街歸來的梁厚累得喘不上氣,還沒緩過勁,又接到一道聖命。

梁厚悶悶不樂:“陛下為何免去我明日早朝?”

內侍笑道:“陛下說了,梁大人辛苦了,今夜定安枕難眠,明日不必操勞,就在府中好好歇息罷。”

梁厚蹙眉,直言不諱:“難道陛下又想罷我的官嗎?”

內侍習以為常,勸慰:“大相公切莫胡思亂想,即便陛下免去您的官職,哪一次不是七日之內就復了您的官職?何況陛下若有意問責,哪會特意降到旨意讓相公好生歇憩?”

梁厚想想覺得也是。

以皇帝的脾性,免官就免了,不會多說一句廢話。

梁厚接了旨意,送內侍出府,折返回屋,才剛走到院子,遠遠瞧見月下一人亭亭而立。

令窈朝他揮手臂。

她精力旺盛,他著實招架不住,加上皇帝降旨的事,他心中郁結難解,沒好氣地說:“今晚沒有夜市,你莫要再想,即便有,我也不會陪你去。”

令窈跟在他身側:“才不是為夜市的事。”

“那是為何?”

少女揉揉肚子,張著黑靈靈的眼睛望過去,語氣沮喪:“梁厚,你家好窮啊,我想吃盅燕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