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頁)

三奶奶哭得更厲害:“不可能,絕不可能,好端端地,你怎會放棄科舉?定是有什麽緣故,兒啊,你告訴娘,娘就是拼上性命,也會為你掙個前途。”

三老爺語氣嘲諷:“還能為何,不就是因為他吃不得苦嗎?考了幾次沒考上,就不考了!自古以來,成大事的人,皆為持之以恒的人,像他這樣的人,就算入仕,又能有什麽出息?或許終生只能做個七品小官。”

鄭嘉辭冷笑:“爹說得對,像我這樣的人,即便高中,也只能做個芝麻小官,一輩子窩在臨安城,同爹一樣,整日遊手好閑,因為玩忽職守被罷官。”

三老爺拍桌而起,氣得胸口疼:“不孝子!”

鄭嘉辭面容淡漠,踱步逼近,一字一字,輕描淡寫:“我若不孝,又怎會替爹還賭債?我若不孝,又怎會替爹收拾您在外面留下來的爛攤子?我若不孝,又怎會供奉您錦衣玉食的瀟灑日子?”

三老爺往後一倒,癱坐椅中,面色漲紅,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

鄭嘉辭俯低,含笑垂睨:“爹若覺得兒子不孝,現在就逐兒子出家門吧。”

三老爺咽了咽,雙肩塌下去,膽怯地移開目光,噤若寒蟬。

鄭嘉辭嘖兩聲,大步往外而去。

身後三奶奶喊:“嘉辭,你去哪?”

鄭嘉辭沒有理會。

他一路走出穿廊過垂花門,臉上放肆嘲弄的笑意逐漸消失,冷冰冰一張臉,雙眼略顯無神。

不時有婢子經過,在他跟前問了好,背過身竊竊私語:“三少爺不考科舉了,說是要做商人。”

“商人?好好的世家子不做,作甚去做商人?”

“不知道,興許是瘋魔了。”

鄭嘉辭止住腳步。

他向來不是個寬容的人。

“你們兩個,過來。”

婢子們面面相覷,沒想到鄭嘉辭耳力勁如此好。

“三少爺。”

鄭嘉辭吩咐昆布:“你留在這裏掌摑她們,直至天黑為止。”

婢子們驚慌,其中一人抱住鄭嘉辭的腿,求情:“三少爺,我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您繞了我們。”

鄭嘉辭俊臉冷酷無情,重重一腳將人踹開,嫌棄地指了剛才那個求情的婢子:“明日將她發賣。”

昆布應下:“是。”

身後哭鬧聲震天,鄭嘉辭只覺心煩,屏退左右,漫無目的在府內走動。

走著走著,回過神已走入園中。園子裏花香四溢,花樹系滿繡帶,風吹飄帶動,五顏六色,甚是別致。

一人獨立花叢中,高高挽髻,鬢間簪花,腰銜瓔珞珠串,細長的脖頸在日光照耀下白皙似玉。

少女手裏提只草編竹籃,興高采烈,哼著江南小曲,采摘花瓣。

鄭嘉辭站在草木的陰影中,身形一僵。

他目光陰鷙,牢牢盯緊她。

她的怡然自得與他的狼狽不堪形成鮮明對比。她有她的光明大道要走,絲毫未曾察覺她是摧毀他仕途的罪魁禍首。

她面上的笑容純潔美好,看得人只想狠狠摧毀。

四下無人。

鄭嘉辭隨意拾起幾顆石子,朝前拋擲,準確無誤擊中少女的膝蓋。

少女笑聲不再,摔倒在地,嘴裏叫疼。

“誰!是誰!出來!”令窈氣鼓鼓地巡視周圍,看不見一個人影。

剛摘好的花瓣散落一地,她原本打算用花瓣藤枝編制輪椅扶手,送給鄭嘉和做暫別禮物。風一吹,花瓣四飄,她顧不得腿上疼痛,伸手去抓漫天的花瓣。

哪裏抓得到。

她又氣又急,想要從地上撐著站起來,無奈腿太疼,動彈不得,三番兩次嘗試,一扯就痛,幹脆癱坐地上,委屈巴巴等人來扶。

鄭嘉辭捏緊手裏沒來及拋擲的石子,狠戾的眼神有所松動。

風停,花瓣緩緩旋落,少女發間裙間皆是花瓣,鵝蛋似的一張小臉雙頰鼓起,甜美清亮的聲音往外吐出一句又一句,詛咒方才害她摔倒的人。

小孩子氣的話,既惡毒又天真,落在人耳裏,像針紮一般。

罵累了,令窈長長嘆口氣,尾音軟糯,抱怨:“怎麽還沒人來?”

鄭嘉辭怔忪,猶豫半晌,他扔掉指間的石子,鬼使神差般從草木後走出來。

“是你?”直至人走到面前,令窈才從白茫茫的日光裏窺見鄭嘉辭一張冷如冰窖的臉。

鄭嘉辭居高臨下,淡淡掃睨一眼,眸中慍怒的情愫早已消失不見,他對她道:“是我又如何?”

令窈抓起小石塊,質問:“你扔的?”

鄭嘉辭:“不是。”

“就是你。”

他沒再否認,轉身就要走。

令窈急忙撈住他袍角:“等等。”

“作甚?”

令窈細聲:“你可不可以幫我喊個人過來,我腳發麻,走不動路。”

鄭嘉辭斜視,剛才那一下,他有意點中了她的穴道,她暫時會雙腿僵麻,只能倚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