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4/4頁)

孫昭沒聽見,他指了指滿屋的人,全是碧紗館臨時安過來的婢子,道:“這麽多人在,你不用怕我。”

鄭令玉嘴唇張合,又說了兩句。

孫昭以為自己耳聾了:“什麽?”

鄭令玉咬著嘴唇,又羞又驚,雙手絞在一起,心亂如麻。

孫昭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坐定,他沒坐高高的椅子,而是抽了張杌子坐她腳邊,他身形高大,即便杌子不足一尺高,他坐上去,依舊能夠到她心口處。

他擡頭望她,離得近了,這才看清她臉上有淚,不是新淚,而是淚痕。

孫昭皺眉問:“你方才哭過一場?”

他自顧自地同她說話,鄭令玉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點點頭。

孫昭語氣一變,凜冽問:“是誰又在你跟前說閑話了嗎?告訴我。”

鄭令玉搖搖頭。

府裏哪敢有人說閑話?

自從四妹妹以祈福的名義將二姐姐送去尼姑庵之後,整件事就像是沉在水底的石頭,再激不起任何水花。有時候她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像是夢一場,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唯一的不同,就是孫家的聘禮,不是給二姐姐,而是給了她。

眼前男子正等著她回應,鄭令玉忽地想到前幾天的事,她緊張開口:“你,你以後能不能別打人了?”

孫昭郁悶:“打人?我何時打人了?”

鄭令玉結結巴巴:“就,就那個李家公子。”

孫昭長哦一聲,笑道:“誰讓他用那種色眯眯的目光看你,來鄭家做客,半點禮數都不講究,還敢調戲主人家的姑娘,他算人嗎?不算,所以我沒打人。”

鄭令玉輕聲嘟嚷:“你強詞奪理。”

孫昭一愣,以為她又要落淚,立刻請罪:“我有錯,都是我的錯,以後不打人了。”

鄭令玉長睫眨動,沒說什麽。

孫昭有些急,問:“你還沒告訴我,好端端地,怎麽哭了?”

“我,我母親和妹妹剛來看過我,所以我才哭了一場。”鄭令玉知道他是好心,所以多解釋了兩句:“她們對我說了許多好話,我一輩子都沒聽過這麽多好話,所以才感動落淚。”

孫昭心臟一緊,陣陣做疼。

他早就打聽過她的身世,自小爹不疼娘不愛,跟著姨娘過活,親哥哥冷漠疏離,也沒管過她,親妹妹任性囂張,事事踩她一頭。後來來了個做郡主的堂妹,給了她幾分施舍,日子才好過了些。

他從小不說眾星捧月,至少有爹娘疼愛,西北那塊地,無人敢惹他孫昭,說是西北太子爺也當得起。雖說早年入軍隊歷練,但也沒受過什麽大苦,和她這種從小心裏受苦的人比起來,幸福多了。

孫昭決心不再讓她受苦,道:“以後我天天說好話給你聽,你想聽什麽我說什麽,翻出花都行。”

鄭令玉耳根也紅了,細聲細氣:“不必了。”

孫昭:“行,你現在不想聽,那就成親之後我再說給你聽。”

聽到成親二字,鄭令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她彎腰咳起來,孫昭一急,上前就要為她端茶遞水潤嗓。

他越是湊近,她越是咳得厲害,一味躲著他。

孫昭總算回過神,問出他多日來不敢問的那句話:“你不想嫁我?”

鄭令玉腦袋垂得更低:“我不知道。”

孫昭心裏說不出的失落。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自那夜之後,他老想著她。可能是初次開葷的原因,他第一次同女子歡好,即便她已經放下,他卻放不下。

他唾棄自己,就差沒罵自己是個賤人。是他自大眼界窄,誤以為她失了貞潔只能嫁他,鄭家尚未收下下定的聘禮,他卻得意忘形,以她夫君身份自居。

孫昭斂神,掩住語氣裏的沮喪,同她道:“你放心,我不會逼你,你若想嫁別人,我便認你做妹子,以兄長身份送你出嫁。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孫昭活一天,就絕不會讓人欺辱你。”

這下鄭令玉連脖子也紅透。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孫昭遲遲不回西北,甚至留在鄭家過年,就是為了等她一句話。

他這般耐心,給足她時間考慮,從不曾看輕她,二姐姐無心插柳柳成蔭,將孫昭送到她面前。

橫豎以後都要嫁,嫁誰不是嫁。

鄭令玉嫌自己不知好歹,聲音顫顫問:“若是我嫁你,你能帶我姨娘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