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2頁)

“你松開些。”

“我怕跌下去嘛。”

“再不松開些,我現在就將你摔下去。”

令窈咧嘴笑,將手拿開,她不再圈他脖頸,手腕抵在他背上,雙手托腮,優哉遊哉地觀雪中梅林,全靠他反手托她,才不至於掉下去。

從樹下掠過,她伸手折一株白梅,拿在手裏把玩,嗅嗅花,又嗅嗅孟鐸。

他身上的氣味好聞得很,冷冽清淡,若有若無一股幽香,比梅花的香氣更為清幽。

拿梅的手垂落,她埋下腦袋,專心致志地聞他。

“先生,今年的皮影戲,你可別忘了。”

孟鐸語氣遲疑:“今晚也許不能做皮影戲,留到明年,可好?”

令窈大失所望。

她已經習慣每年生辰時都到他屋裏看一出皮影戲。

她作勢就要怨他,或揶揄或撒嬌,總得讓他屈服,改變主意照常替她做皮影戲才好。

“先生。”一句稱呼喚出來,沒想好下句該說什麽。

她腦袋往前挪,擱到他的肩頭,隔得近了,看清他眼下兩團淺淺的烏青。仔細一看,他冷冽的面容多出幾分疲倦。

令窈蹙眉,想到這些日子孟鐸的心不在焉。

或許他真有事情要忙,所以才無法為她做皮影戲。

她抿抿嘴,不依不饒的勢頭漸漸消去,改為體貼的話語:“今年不看也罷,夜晚我要同哥哥放花燈。”

其實她該說讓他明年做三出補償她才對。

孟鐸:“明年做四出,便是做一晚上皮影戲也行。”

令窈將臉磕上去,無聲偷笑。

算他有良心。

雪裏行了許久,總算回到書軒齋。

院子裏山陽來接,看到孟鐸背上的令窈,神情古怪,像是要將令窈吃了似的。

令窈窺出他的驚訝,背著孟鐸沖山陽張牙舞爪。

山陽氣死:“先生,還是我來背郡主罷。”

令窈連忙圈緊孟鐸:“我不要他背,送佛送到西,先生背我進屋。”

山陽:“師徒有別,你怎能騎在你師父頭上。”

令窈就喜歡看山陽生氣,回嘴利落:“我哪有騎在先生頭上,我是靠在先生背上,蠢山陽,是騎是靠都分不清,嘖嘖。”

說話間,孟鐸早已將她背進屋裏,微微佝僂的背此刻挺直,長身玉立,淡淡道:“下去罷。”

令窈猶豫半晌,戀戀不舍跳下去。

屋裏還有人等孟鐸。

令窈訝異,看著大屏後露出的一雙皂靴,故意問:“是哪位小娘子躲在後頭?”

那人掐著嗓子咳咳出聲。

孟鐸吩咐山陽:“將郡主帶到東屋,火燒旺些,她濕了鞋子,讓婢子去碧紗館取雙鞋過來。”

令窈:“先生不陪我嗎?”

孟鐸拿出一本遊記:“你自己玩,累了就讓山陽背你回去。”

令窈朝屏風後看一眼,雖然看不見那人的相貌,但直覺告訴她,那人肯定是魏然。

孟鐸的大事,大概是為他的前途。

她解開身上的白羽大氅,送還他手邊,走前不忘討他一句祝語。

待令窈離開,魏然迫不及待從屏風後走出,長舒口氣:“還好她沒疑心是我,以為是少主金屋藏嬌。”

孟鐸眼皮一擡:“你真當她不知道是你?”

魏然朝東屋的方向看去,呐呐道:“也是,她受少主悉心教導,猜出是我,並不稀奇。只是她怎地不鬧,往年見到我,總要玩鬧一番才罷休。”

孟鐸將門窗合上:“她年歲漸長,自然不像從前頑劣。”

魏然笑道:“過了生辰,她已十二歲,貧苦百姓家中,有女十二,便能談婚論嫁,況且她生得一副好容貌,難怪本家那邊有人打主意。”

孟鐸像聽到什麽笑話,問:“打她的主意?她還是個小姑娘。”

“養幾年就不是小姑娘了。”

孟鐸冷笑出聲:“我辛苦教出來的學生,難道就是給他們做墊腳石的?即便想打主意,也得先問問我這個做師父答不答應。”

魏然見他不悅,本不該再開口,心中實在好奇,只得硬著頭皮問:“難道少主擇選宸陽郡主做關門弟子,悉心教導,不為別的嗎?”

孟鐸深沉的目光投過去;“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魏然咽了咽:“屬下不知。”

屋裏寂靜。

孟鐸沒再回應,問起其他事:“本家那邊的事,處理得怎麽樣了?”

魏然這才想起大事來,整理衣冠,徐徐跪下,向孟鐸行舊禮:“已經處理完畢,從今往後,少主再無後顧之憂,不,不該再稱少主。”

他仰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