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2頁)

穆辰良小聲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令窈眼睛圓鼓鼓:“穆辰良,你不要會錯意,實話告訴你,我今天過來,不為別的,只為看你死了沒有。”

穆辰良咬住下嘴唇:“嗯。”

紗袍攥在他手裏,令窈懶得再掙,索性褪去輕薄的白絲紗衣披風,得了自由,起身就要往外走。

穆辰良抓得住衣抓不住人,呆呆地發愣,見令窈要離開,腦海一片空白,猛地大力咳嗽起來。

令窈止住腳步。

穆辰良咳得身體發抖,忽然兩眼一閉,整個身子倒在幾案上,茶杯碎一地。

令窈愣住,聽見身後動靜,猶豫半晌,終是回頭去看——穆辰良趴在案上一動不動。

她立刻跑回去:“穆辰良,你怎麽了?”

他闔著眼,不答話。

令窈緩緩伸出手探過去,摸不到他鼻間氣息,頓時大驚。

莫不是死了?

她平時雖盼著他死,但如若他真死了,她不見得高興。

令窈焦急推他:“穆辰良,你醒醒。”

她喚了好幾聲,手足無措,作勢就要到外面喊人——

才剛開嗓,手腕被人攥住,張大眼一看,少年笑聲頑劣:“卿妹妹,你果然關心我。”

他一張俊臉因憋氣而漲紅,此時大口喘息,眼睛亮晶晶全是笑意,哪有半點病入膏肓的樣子?

令窈羞憤。

是她大意,竟真以為穆辰良會病死。

他身強體壯,命硬得很,一點摔傷而已,怎麽可能就此死去?

恰逢鄭大老爺回屋來,令窈往外跑,鄭大老爺以為兩人又拌嘴了,顧不得去追令窈,忙地回頭安慰穆辰良。

結果一看,穆辰良臉上笑容滿面,一掃之前沮喪頹然之態。

他手裏抓著令窈不要的絲衣披風,笑得眉眼彎彎:“姨父,替我請大夫罷,我身上痛得很。”

鄭大老爺求之不得:“好。”

穆辰良垂眸,指間摩挲絲衣上的繡紋,細細回味方才令窈手足無措的模樣。

她生怕他死了,也許他該再摔重一點。

穆辰良肯問病吃藥,整個鄭府的人都松了口氣。

令窈一頭悶在屋裏,怎麽都高興不起來,夜裏連覺都睡不好。

一閉上眼,就想到穆辰良。

想他為了她從馬背上摔下來,想他病得半死不活求她的一句問候。

她手指都絞斷,罵他活該,再怎麽罵,也抵不住腦海裏空青與穆辰良兩個人的身影重疊起來。

過去幾月在府外吃茶玩樂的歡愉是真,她不得不承認,空青是個好玩伴。

令窈想著想著,又想到去年七夕,心中百感交集。之前的種種疑惑皆解開,難怪穆辰良待她親熱,原來他們早就遇見。

前世的七夕夜,她沒有出府,這一世來了興致,湊個熱鬧,結果卻惹出一個穆辰良。

他晚了一年來府,如果不是去年七夕,他可能永遠不來。是她自己招過來的,怪不得別人,只能怨老天爺。

令窈從床上爬起來,伏在窗欞邊鼓著臉腮沖老天爺翻白眼,怨著怨著,望見滿天繁星閃爍,好看得很,對著此等良辰美景,實在怨不起來,索性躺回去。

孟鐸常說“我命由我不由天”,比起怨天尤人,也許她更應該坦然面對穆辰良這個禍患。

前世穆辰良偏執狂躁,她同他拌嘴一句,隨口說他屋裏婢子太多,不知以後要納幾個為妾,就為了她這一句話,他回去就下令將他院裏的婢子全都絞殺。

那麽多條人命,他說啥就殺,眼都不眨一下。就連他自己家的表妹,不過是有與他定親的意願,他發起狂來,也差點掐死。

她永遠都忘不了他滿手是血將她緊抱懷中,前一秒冷漠奪人性命的眼,後一秒就透出無辜天真的目光,他求她:“卿卿,全天下我只心悅你一個,你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自然不好。

可是說不好又有什麽用。他還是強迫她同他定了親。

至於之後,之後的事她不願再回想。

令窈翻身。

又想起同她喝茶的空青。面具後的少年,善良淳樸,又傻又笨,從來不會強迫她,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只安靜聽著。

倘若他不是穆辰良,該多好。

眨眼已是十月。

距離鳴秋之宴的鬧劇已經過去一個月,鄭大老爺心力交瘁,日日親赴摘星樓盯著穆辰良喝藥,穆辰良一改之前諱疾忌醫的態度,很是配合。

隨著穆辰良身體上的好轉,鄭府重歸安寧。

這日令窈從度月軒回來,前腳剛邁進碧紗館,後腳就有人跟過來。

令窈回身,警惕地盯著地上一道細長影子:“誰?”

少年怯怯從門後探出身:“卿妹妹,是我。”

令窈皺眉:“你來作甚?”

穆辰良眨著黑亮大眼:“我身體已經痊愈,特意過來告訴你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