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頁)

這樣溫暖的懷抱,像極了母親的懷抱。前世大奶奶吞金而亡後,她再也不曾在別人身上尋到一絲母親的影子。

大奶奶笑問:“卿卿,今日怎麽了?竟像是從未抱過伯母一樣,勒得伯母快要喘不過氣。”

令窈並不松手,撒嬌:“今晚伯母陪卿卿,好不好?”

大奶奶自是應下:“好。”

這天夜裏,令窈翻來覆去地想,總算將事情的始末拼湊出來。

前世大老爺原本打算收元清蕊為義女,替她尋一門好親事,大奶奶更是為元清蕊的婚事東奔西走。元清蕊雖出身官家,但家道中落,許給秀才做正頭娘子已是門當戶對,只可惜,正頭娘子雖好,到底沒有鄭家富貴來得誘人。元清蕊是大著肚子進的鄭家門。大奶奶受盡外人恥笑,差點一病不起。大老爺酒後亂性愧對大奶奶,加上大奶奶娘家人大怒,聯合朝中勢力,使得大老爺被貶,大老爺幾年都不敢回府。

直到大奶奶自盡,令窈才反應過來,原來大奶奶面上的微笑,都是裝出來的。大奶奶的平和善良,成了別人逼死她的利刃。

結局怎樣,令窈記得很清楚。

元清蕊逼死了大奶奶,她逼死了元清蕊。宮中學到的手段,悉數使了出來,從前有大奶奶攔著,大奶奶沒了,她也就不再有顧忌。郡主身份最後的威儀,拿來換了一條人命。

夜深人靜,滿室只留一盞燭燈。大奶奶哼唱家鄉小曲,聲音酥柔,輕輕拍著令窈的後背哄她入睡。

她聽大奶奶唱:“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令窈閉上眼。

既知會被無情棄,為何不先做負心人?

是日一早,老夫人處傳吩咐,讓元清蕊搬去和令窈作伴。三奶奶聽到消息,大吃一驚:“她也肯?”

鄭令清學人打絡子,纏了一手織線,氣鼓鼓說:“她有什麽不肯,四姐姐的碧紗館奢華金貴,滿屋子都是珍寶,就是神仙也住得,她一個小小的元清蕊,給她住是擡舉她!”

三奶奶:“我是問你四姐姐竟也肯?”

鄭令清拿剪子剪斷織線:“就是四姐姐親自去和老夫人說,想讓元清蕊跟她住一塊。”她越想越委屈,啪地一聲摔了剪子,問:“四姐姐什麽意思,平時我去她那玩,她都不讓我進屋,如今來了個元清蕊,她竟肯騰出屋子讓她住,難道我這個堂妹還比不過一個外人嗎?”

三奶奶笑出聲,問:“你不是討厭你四姐姐嗎?”

鄭令清:“我是討厭她,可是我更討厭元清蕊。”

三奶奶問:“為什麽?元姑娘又沒招你。”

鄭令清:“因為四姐姐喜歡她。”

三奶奶哭笑不得,抱了鄭令清安撫。小孩子的心性,最易厭屋及烏。她說:“既然清姐不喜歡元姑娘,那娘親也不喜歡她。”

原本是瞧著大老爺破天荒頭一回從外面帶了女子回府,其中有文章可做,她才想著親近元清蕊。除了大奶奶主動給大老爺納的周姨娘外,大老爺沒有其他姬妾。嘉遠早逝,他多年來膝下無子,大奶奶生下佳姐後,不曾再懷上過一兒半女,可即便如此,大老爺也沒有另納妾室,或是讓周姨娘替他開枝散葉。

府裏更是有謠言傳,大老爺根本不曾碰過周姨娘,她至今還是完璧之身。

對比三老爺這些年的拈花惹草,三奶奶心中更惱火,恨得牙癢癢。憑什麽王氏樣樣比她強?要是能讓王氏也嘗一嘗狼狽窘迫的滋味,那得多痛快。

碧紗館。

鬢鴉雙眉緊蹙,站在簾後看,裏頭元清蕊正在挑選首飾簪釵,眼中溢出的歡喜都快飄滿整間屋子。鬢鴉不太高興,過到外間,令窈正讓小丫頭去取庫房裏的名畫古董裝飾西邊屋子。

鬢鴉悄悄湊到她耳邊:“郡主莫嫌我多嘴,依我看,這位元姑娘,並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物。”

令窈點頭:“我知道。”

鬢鴉訝異:“既然知道,郡主為何還親近她。”

令窈並不言語,笑著輕彈鬢鴉耳下的綠玉墜子。

其實不必鬢鴉提醒,哪怕是前世的她,從始至終都未給過元清蕊好臉色。起初元清蕊看中她郡主身份,想著討好她,在她這裏得了教訓,便沒再獻過殷勤。

元清蕊能入鄭家的門,其中也有三房的功勞。她不喜歡的人,三奶奶卻當寶一樣捧著,元清蕊暗中與三房勾結,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事。

昨夜想了一宿,令窈心中早有決斷。

殺雞焉用牛刀。有時候,看人自相殘殺也是一種樂趣。

夜裏去書軒齋,孟鐸教《為謀》新章,問令窈:“上至天子,下至平民,但凡為人,便不得不謀。謀有很多種,有嘉謀善政,也有謀財害命,善用謀術,可救人也可誅心。為師問你,你願意做救人者還是誅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