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4頁)

鄭令清湊過來,看完令窈的文章,滿目詫異,死鴨子嘴硬:“也就是字寫得好看些罷了。”

鄭嘉木笑她:“五妹妹,你怕是連四妹妹寫了什麽都讀不懂吧。”

鄭令清神情羞憤,紅著臉嘟嚷:“也就一兩句看不懂而已。”

令窈面不改色心不跳,端得一派正氣凜然之姿,拿回自己的文章,在鄭嘉木眼前扇了扇:“別打擾我溫書,擱別處鬧去。”

正逢搖鈴聲響起,屋內吵嚷聲轟然消失。有人自堂前而過,月白色大氅壓檀色交領深衣,腰間系帶做單角狀,負手一本書抵在背後,與眾位學子問好。

令窈暗自祈禱,千萬別被孟鐸瞧出端倪。

可能是她太過虔誠,老天爺聽到她的心聲,這一天過下來,安然無事,孟鐸甚至還當眾贊許她的文章立意高明。

鄭令清陰陽怪氣,說:“四姐,連夫子都誇你文章做得好,以後你去考女學士,就算不靠皇家特權,也一定能考上。”

令窈懶得理她,叫鬢鴉拿了幾顆酸果給鄭令清。山陽突然跳出來:“郡主,夫子請你過去。”

令窈心驚,有什麽事不能等到晚上習書時再說?難道他看出來了?

她到了孟鐸跟前,見孟鐸手裏捏著她做的文章,一時心虛,余光瞥見鄭令清伸長脖子往這邊看,她遂又將低下的腦袋高高昂起來。

“先生,何事?”

孟鐸:“你這三篇文章,寫得雖好,但用詞方面仍有不足,需要改動的地方我已經圈出來,你拿回去琢磨。”

令窈接過來一看,臉頰緋紅。

墨跡圈出來的地方,剛好是她自作聰明改動過的句詞。孟鐸眸光深深壓得令窈喘不過氣,她聲音細小,幾不可聞:“回去就改。”

孟鐸聲音更輕,虛無縹緲:“下不為例。”

他到底還是顧及她這個關門弟子的顏面,就連鄭令清上前詢問,他也替她掩蓋過去了。

是夜燭光照亮碧紗館,令窈伏案提筆。

回來時,孟鐸差山陽告訴她,夜課取消,讓她重新做三篇文章,什麽時候寫好,什麽時候再恢復夜課。

熬燈夜戰,令窈悔不當初。

早知道孟鐸火眼金睛,她哪還敢抄別人的文章,隨便寫一寫交上去應付,總比現在被他逮住小辮子強。

她側眼打量案上那三篇受到褒獎的文章,心中委屈,也不知道是該感激還是該抱怨。

到底是誰送了它來,既想著為她解難,就不該高估她的文章水平。現在好了,文采如此出眾,教孟鐸一眼識破。

夜裏又下起薄雨。

飛南沒帶傘,快步奔進度月軒,檐下鄭嘉和披衣端坐輪椅,看見他回來,收起聽雨的閑情雅致,問:“孟夫子喚你,有何要事?”

飛南從袖裏摸出一封信:“夫子讓我將這個交給二少爺。”

鄭嘉和拆開信,一目十行,眉頭越蹙越深。

飛南試探問:“二少爺,怎麽了?”

“他竟知道,那三篇文章是出自我手。”

“啊?”飛南摸腦袋,甚至自責:“我發誓,我將東西送進碧紗館的時候,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看見。”

鄭嘉和將信重新折好:“不怪你,是我思慮不周,賣弄才思,叫他看了出來。”

飛南悄聲:“孟夫子責備二少爺了嗎?”

“恰恰相反,他對我大加贊揚。”

飛南放寬心:“孟夫子不怪二少爺就好,他那樣的人物,若是能夠賞識少爺的才學,定對少爺的前途大有裨益。”

鄭嘉和沉默。

飛南以為他傷感腿疾不能參加科舉,連忙換了話頭:“二姑娘熬了魚羹送過來。”

“我不想吃,你吃罷。”

飛南:“二少爺,我說句不該說的,近幾年你待二姑娘,似乎不比從前親熱,反倒對今年來才的四姑娘更為上心,也難怪二姑娘發脾氣。”

鄭嘉和笑問:“怎麽,我不該對四姑娘上心嗎?”

飛南心驚,窺出他語氣不快,解釋:“我知道少爺不是攀炎附勢的人,外面人都是為著四姑娘的郡主之尊才待她好,少爺不是,我看得出來,少爺是真心待四姑娘。只是,二姑娘那邊……”

鄭嘉和推輪椅往裏,單薄的面容因咳嗽有了幾分血色。飛南不敢再說,扶住他的輪椅:“我來。”

鄭嘉和佝僂著後背,手從胸口移開,緩緩平靜下來,吩咐:“掌燈研墨。”

“夜已深,少爺明日再給孟夫子回信,今日早些睡罷。”

“誰說我要給他回信。”

飛南疑惑:“這麽晚了,二少爺還要看書嗎?”

鄭嘉和擺手:“孟鐸既已識破,定要罰她重作文章,我得再替她作三篇。”

飛南瞠目結舌。

這一夜,碧紗館滿室亮堂,令窈趴在案上,也不知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發現桌上多了三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