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2頁)

令窈任由她玩鬧,橫豎就是不理。

令清急了,低聲怒道:“我都這樣誇你了,你怎麽還不肯跟我好?你這個人真難伺候!”

此時孟鐸也往這邊看來,令窈下意識挽了她的手,回以春風般的微笑,輕聲道:“五妹過獎,只是以後不要靠近我,小心我再踢你。”

令清臉色一嚇,立馬回原位坐好。

旁邊有其他府的姑娘坐過來,令窈一看,是南侯府的長房嫡女南文英領著自家三個妹妹,以及齊伯公府的長房嫡女華朝並兩個妹妹而來。

南家與華家的公子前世曾是令窈眾多求婚者之一,他們家這兩個姑娘,她還是認得的,雖識得,卻並不喜歡。

南文英與華朝皆是臨安土生土長的女孩子,穿著打扮崇尚素凈,與令窈大張旗鼓的華艷完全不同。近年來女學士的興起,更是在臨安貴族女子裏掀起一股“去華飾重文章”的風潮。

南文英上來便問:“怎麽不見寧姐姐?”

說的是寧府姑娘,上次小宴的東道主寧悠君。

令佳想起寧府的事就頭疼,含笑輕語一句“見她最近忙,便沒去請。”

南文英與華朝齊齊坐下,“她最近確實忙,秋天便要進汴梁參選女學士,臨安城裏,取得進汴梁參考資格的人雖多,但只有寧姐姐,最是卓爾不群,若能一舉拿下女學士的稱號,定將名揚天下。”

南文英問:“令佳姐姐,今年你不去麽?”

令佳笑道:“我等兩年再去。”

席間眾人皆互相打過招呼,只令窈懶洋洋地癱在那。

南文英與華朝竊竊私語,三言兩句卻依稀傳進令窈耳裏。

“你看她身上穿的頭上戴的,未免太輕浮張狂,哪有穿成她那樣就出來的,一看就是肚子裏沒墨的繡花枕頭,光有臉蛋沒有才華,等她大了些,哪家兒郎敢娶她?”

鄭家姑娘行拜禮後皆已換過衣裳,令窈想著孟鐸一眼未瞧她,越是費盡心思打扮。

她心想,以後求娶她的人絡繹不絕,哪裏用得著她們操這閑心?

不等她開口,令佳已替她辯駁:“我們家卿卿師從孟鐸先生,幾年後汴梁相會,兩位妹妹大可與我家卿卿於文章場上一決高下。”

南文英輕蔑地看了眼令窈,目光從她的發飾一掠而過,轉向她的臉蛋她削瘦的身板,再收回來時,隱隱有嫉妒之意,抿了嘴道:“論打扮,我可能不如令窈郡主,但論作詩寫賦,我自認為不會比郡主差,更何況郡主才啟蒙兩三年,我已學至開筆,此番相比,怕是對郡主不公平。”

令窈覺得煩悶。

這裏一個鄭令清已經夠讓她討厭的了,偏偏還要湊上來一群外府姑娘,當真擾人清靜。

她起身,快步走近門排紗簾後面。

待她再走出來時,手裏拿了一張青箋,輕飄飄一丟,擲到南文英懷中。

是首七言絕句,以今日宴席為題,對仗工整,用詞巧妙,內涵豐富,其中詩意絕非一八歲孩童所能領悟的。更重要的是,全詩飽含諷刺意味,句句針對南文英。

“你既然喜歡作詩寫賦,我便賞你一首。”令窈笑著看她,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前世她“草包”的名頭就是南文英這起子人給攪和起來的,她們嫌她庸脂俗粉,怎麽難聽怎麽傳,就連她的汴梁口音也曾淪為她們茶後的閑話,從前她不在乎,不代表她永遠不在乎。

她想要擁有的,比前世更多。過去她瞧不上眼的,她現在也想要了。

令窈想,若是她集才華與美貌於一身,那便不止是傾國了,說不定還能順帶著傾掉其他幾個鄰近國。

這樣子的光明前途令她歡喜。她甚至不想瞧南文英挫敗的嘴臉,便離席往老夫人那邊而去。

南文英瞪目哆口,想說些什麽,但又不好點明,若是點透,那便相當於直接承認,鄭令窈作詩,罵的就是她。半天才找出句給自己台階下,對著令窈的背影道:“你有孟鐸先生為師,就算是做出再好的詩文,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令窈頓住腳步,目光自不遠處的孟鐸浮過,最終望向南文英,她斂了神色,清高自傲:“就算他不教我,幾年後汴梁相會,你也比不過我。”

大話一出,報應隨即就到。

入家學的第一天,令窈興高采烈地打量堂前的孟鐸,眼中如流光般的星點尚未散去,便被點了名。

“令窈郡主。”

孟鐸負手而立,下一句便是命她將《幼學瓊林》的大段內容背出來。

令窈沒興趣背書,結結巴巴地,不甚流暢地將書擠了出來。背前略微緊張,背後輕松自豪。

她許久不曾看書,卻還能背得這般好,想來天賦是極好的。

孟鐸站在她跟前,姿容儒雅,眉間攏了一蹙,淡淡看她:“以你這般功夫,想要與人相比,只怕令人笑掉大牙。”說完他便將蒲鞭拿了出來,“生疏至此,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