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令窈回過神,觸及眼前清秀平和的人,急意作祟,心想他怎麽這樣敏感多疑,不就是一碗藥的事,她喝便是。

湊到跟前,嘴張了一半,立即又閉上了。

實在無法下咽。

令窈想,她吃不了苦,但說得了甜話。她得讓鄭嘉和知道,她沒有嫌他,橫豎不能讓他留下壞印象。

鄭嘉和卻並沒給她這個機會。外頭傳來大奶奶回院的聲音,他直接同她告別,推著輪椅便走了。

大奶奶進來,瞧見令窈愁著臉半坐在床上,盯著一碗湯藥憤憤不平。

大奶奶笑問,“卿卿怎麽了?”

令窈嘆息,兩腮托住下巴,聲音輕飄飄的,只有她自己能聽到:“這下好了,他又得討厭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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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半個月過去,令窈仍躺在令佳的屋子不肯“痊愈”。

其實也不是她不想好,天天躺床上吃了就睡醒了又吃,日子雖舒懶,但總還是有些無聊。

她記著令佳的婚事,實在不敢掉以輕心。

沒了落水的事,還有信的事呢,就怕寧府公子不甘心,再鬧出什麽幺蛾子。

前世寧公子不但寫了相思信,並且還拿了阿姊親筆的一副字畫為證,到大老爺面前一口咬定他與阿姊早就心心相映。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得徹底把這事給斷了。

令窈想,阿姊閑時喜作花鳥畫,寧公子要想拿到她的親筆,要麽是鄭令清幫忙,要麽是買通了屋裏的丫頭,否則好端端的,阿姊的字畫怎麽會流落到外人手裏?

令窈一個人盯不住,委婉地提醒大奶奶,提防屋裏的丫頭,尤其是那些能夠進屋伺候的。

大奶奶平日裏管家,府裏所有的瑣事都得煩她,細微之處,難免失了小心,聽令窈這麽一提醒,當即便警覺起來,派人悄悄盯著屋子,裏裏外外,設滿眼線。

果然將人給逮住了。是個專門在外屋伺候打水的粗使婢子,半夜裏偷溜著進了令佳屋子,隨便挑了副字畫便往外跑。

小丫頭膽子小,經不起嚇,拿住了壓根不敢分辨,不等審問,一股腦全吐了出去。

“寧……寧府的公子說給我五十兩,讓我將他的信藏在大姑娘的房裏,並且還要拿一副姑娘的畫,偷著帶出去給他……就這些,再沒別的了,大奶奶饒過我,千萬不要趕我出去!”

大奶奶氣得面目通紅,束挽鬢發倒了一半,強壓著情緒,不讓任何人聲張,等第二天派人到小丫頭與人接頭的地方,果然有寧府的下人通街後門處候著。拿住人,提了小丫頭,這才到大老爺跟前,將事情全部擺明。

令窈想看戲,央了令佳帶她過去。姊妹兩個躲在屋外偷聽。

屋裏大老爺問:“事情全都調查清楚了?一點沒弄錯?”

大奶奶揚高了聲調,“都這個時候了,你竟還問出這樣的話,先前落水的事我跟你說,你不信,現在我拿住了證據,你卻還是不信,我的女兒我心疼,你不管,我便去找老太太管。”

大老爺拉住大奶奶,“你別急,我不是不信你。”

大奶奶的聲音松了幾分,“你既然信我,便到三房和寧府那邊問清楚,問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害我女兒,問他們的良知是否還揣在肚裏,問他們做出這種事就不怕遭報應嗎!”

大老爺半天吐出一句,“萬一佳姐真和人家情投意合,不顧鄭家臉面與人……”

大奶奶氣得牙齒打顫,揮手便將旁邊博古架上擺著的汝窯美人瓢摔在地上,“這事沒法和你說,我找老太太去!”

令窈同情地看著令佳,她臉上兩行清淚,既委屈又憤慨。

令佳含淚哽咽,秋水般的眸子看向令窈,道:“我時常總羨慕你沒有父親,這會子你該明白,我為何如此做想了。”

令窈使勁回想,還真想不起自己爹娘的模樣,他們如何待她,她也全然沒有任何記憶。

她覺得慶幸,虧得自己沒有大伯父那樣的爹。

哪裏有人舍得將自己的女兒想成那般不堪模樣?可見不是每個當爹的,都疼愛自己的女兒,大伯父便是這樣。

大奶奶去了老太太處,令窈不便跟過去,之後才知道,大老爺為防家醜外揚,燒了寧公子的信,老夫人派人到寧府提點寧夫人,撤掉了鄭寧兩府的年節來往。

大奶奶將上次寧府跌水的事也說了出來,三奶奶剛開始死不認賬,只說自己和鄭令清對寧府的算計從不知情。老夫人沒說什麽,只留下三老爺說話,三老爺出屋的時候,臉色不太好,先是向大房鞠躬賠罪,而後直接領著三奶奶和鄭令清出了院子,直奔祠堂。說是要跪祠堂。

令窈聽了這樣的後續,心裏頭有些不是滋味。

這就是大家子的人情世故了。再怎麽鬧,只要沒鬧出人命,磨碎了牙也只得往肚裏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