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片湖的入口在路邊,言桉閃了進去,也沒立刻下湖。

畢竟她還帶著兩個拖油瓶呢。她下湖沒關系,銅錢草一族本身就是土和水都行,不精貴,好養活。

但是兩個孩子下湖,怕是泡不了多久,就要溺水而亡了。

言桉四處看了看,繞著湖走了半圈,在一處略平坦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把土面的雜草拔開了一些,為兩個寶寶騰出一塊土,然後把言檬檬和言酷酷放進了土裏。

植物都是土裏生土裏長的,檸檬和苦瓜也不例外,兄弟兩頓時紮進了土裏,乖乖躺好。

雖然周遭沒人,但言桉還是壓低聲音道:“媽媽去睡覺了,你們今晚就睡這裏。我明早帶你們回去,知道嗎?”

兩個孩子乖巧的動了動,小聲道:“好。”

言桉拍拍檸檬和苦瓜,把懷裏的手機也放到了一旁。

當然,有了今天早上睡過頭的前車之鑒,她特地設了五個鬧鐘。這樣明早總能醒來了吧?

事情做完後,言桉把衣服放在湖邊,拿了枝葉雜草壓好藏好,便下了湖。

湖面,再一次鋪滿了銅錢草葉片。

就當言桉舒舒服服的在湖面躺成一個實心圓,霸占了整個湖面,打算閉上眼睛醞釀睡意的時候,湖面的路口,有腳步聲響起。

言桉忍不住一驚。

都快晚上十二點了,這裏怎麽還有人來!

她小心翼翼的收回肆無忌憚的葉片,把自己縮在言檬檬和言酷酷那一片區域。

兩個孩子也緊張了起來,安靜的縮在土面,一動不動。

湖的另一端,祁延走了進來。

言桉從這裏竄進來後,就再也沒動靜。

他望著那安靜的湖面,心想總不至於跳下去尋死。

言桉,很惜命。

那麽去哪裏了?半夜偷偷出來又是為了什麽?自己接連兩個晚上奇怪的遭遇,和她有關?

祁延淡淡的想著,雙手插著口袋,繞著湖面走動。

他走得不疾不徐,運動鞋踩過枝葉的聲音,哢擦哢擦響,錯落有致。

但聽在母子三人耳裏,仿佛是死神的腳步聲。

言桉欲哭無淚,大半夜的,祁延不好好在房間睡覺,出來幹什麽?而且他幹嘛也來湖邊啊?

希望他散完步,就能快點回去,言桉在內心真誠祈禱。

也許祈禱真的有點作用,在離他們五六步的地方,祁延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湖面,一只腿微曲,在周遭隨意掃了一眼。

只是視線,在看到不遠處的銅錢草時,微微頓了一下。

月光下,那片湖邊的小區域裏,銅錢草長得異常茂密,全部悉數擠在了一起,層層疊疊的。

而且葉片很大,離了這點距離,在月色下,他依舊能看到大致的形狀,很圓。

他家裏養的那一池銅錢草,和眼前這一片,壓根沒法比。

祁延的眼漸漸深了,除了工作,他的業余生活很無聊,喜好幾乎沒有,唯一一個,就是喜歡圓的東西。

他勾了勾嘴角,朝那片銅錢草走了過去。

那頭,言桉繃緊了葉片,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切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兩人初遇的那個夜晚。他也是如今晚這般,走到了她面前,然後蹲下了身子。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容貌依舊美得驚人。那是脫離了性別的美,是上天精雕細琢的傑作。

言桉有些恍惚,直到她的葉片,再一次被他拔了一片下來。

她趕緊回過神,覺得有些委屈。

這個前夫,為什麽總愛撥她葉子?

雖然沒那麽疼,但也是有點疼的!

祁延看著手裏的葉子,這葉子形狀原本應該也是很完美的圓形,但不知為何,上頭坑坑窪窪,一個洞一個洞的。

他皺著眉,面色有些不喜:“居然有害蟲?”語氣輕聲如呢喃,但涼如寒霜,讓四周的昆蟲瞬間逃了個幹幹凈凈。

言桉沒法逃,她是植物,不是動物。植物逃了,那就自暴身份了!

她悄悄的擡頭看了一眼,看清了祁延手裏拔走的那片葉子。

哦,不是害蟲咬的,是那只晚上會自己回家的大公雞啄的。

言桉想。

“暴殄天物。”祁延摸了摸那葉片,低頭又看了看這片銅錢草,視線剛好和仰著頭的葉片對上了視線。

慘了慘了,眼睛被他發現了!要是眼睛被拔下來怎麽辦!她就看不見了!

言桉眼睛迅速逃到了離祁延最遠的葉片上,而那仰著頭的葉片一點點低下了頭。

祁延轉了轉手裏坑坑窪窪的葉片,心想還好就這片被害蟲咬了。估計這害蟲剛興,還沒來得及蔓延。

既然這樣,明天離開楠木鄉的時候,把這片銅錢草全部打包帶回家養吧。

祁延彈了彈原本是眼睛,如今是頭發的葉,站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候,旁邊那個土堆裏的手機,響了一下,屏幕也亮了起來,在這片區域特別的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