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什麽仇什麽怨

“如果你的兒子孫子要餓死了，旁邊的人吃香的喝辣的，卻連一口湯都不肯給他們，你覺得你對他們能心存感激，還要報答嗎？”程曉雪又問。

錢金花無法回答，她是來自農村的，也沒有什麽問話，但是她並不傻，恰恰相反，她的腦袋轉得很快，她知道程曉雪說這話是在打什麽的比方。

程曉雪是在說，就算要餓死了，她都沒有給她們母女分一口分飯，是啊，換位思考，就算是陌路人，如果不接濟他們母子，她錢金花也是會記恨上一輩子。

“我媽給了你很多很多的東西，很多很多的錢，從前能給你的都給你了，能為你做的事情都做了，你為什麽還不放過她，所以我就想問問你，你們到底是有什麽深仇大恨，以至於你要這麽折磨我媽？”程曉雪認認真真的說，說到最後的時候，都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本來是母女，卻被錢金花當做工具一樣對待。

“我沒有折磨她，我只是要求她……”

“要求她？為什麽不要求你的兒子呢？你想著給你養老送終的是你的兒子，你應該好好教育他們，而不是來找我媽。”程曉雪又說道，“或者在你的心中，你也很清楚的認識到，你的兩個兒子根本就是靠不住的，所以你才無論如何都不想對徐芳松手。”

“我的兩個兒子很孝順，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他們、他們可比你們好多。”錢金花立刻反駁。

但她說這話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是很確定，被程曉雪這麽一點，是啊，她想到了，因為自己的兒子沒有出息，而不得不由她來出面找徐芳。

今天她在這裏又哭又鬧的，各種為他們爭取的時候，他們倆只是站在一邊，像縮頭烏龜一樣。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問題，你覺得養兒防老，所以你有了重男輕女的思想，一向重視兒子而輕視兩個女兒，從小就覺得他們會嫁給別人，認為她們嫁出去了就不是你的，但現在她們都已經出嫁了，你又何必再來找她們，你的兒子就應該足夠照顧你了呀。”

程曉雪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一絲譏笑：“但是我看著事實不是這樣，我還挺可憐你的，本來你這個年紀應該好好休息了，卻要為兒子的事情奔波，兩個兒子根本就沒有為你分擔任何事情，只是不住的對你提要求。”

錢金花張了張嘴，回頭看了看一副卑躬屈膝跟在許木白身邊的徐金龍，又看了看摸摸搞搞的徐金寶，突然感到很失望。

“你無奈之下，只能來找你看不上的女兒，說真的，外婆，我覺得你確實是累，你這麽不得安寧的緣故，是你自找的。”程曉雪的聲音很輕很輕。

可是這句很輕很輕的話，就是敲在了錢金花的心上，尤其是現在疲憊不堪很想休息的錢金花。

回想村裏面的不少人，跟她一樣一般年紀的，有很多都已經在休息了，不用再管兒子的事情，享著兒子的福，而她卻不得不出來奔波。

就是因為兩個兒子說要錢，說姐姐賺了錢，要她這個媽出面來拿錢，其實她要這麽多錢回去，真的都是貼補在這兩個兒子的身上了。

她這是為了什麽呀？

“我媽其實能夠照顧好你，只不過你把我媽逼走了，所以才和你斷絕關系。”程曉雪繼續說著，“連最後一點情分，都被你這一次完全的折磨光。”

最後一點情分已經折磨光了嗎？

“無論如何都折磨不光的，不管怎麽樣，她都是我的女兒。”錢金花說這話的時候，咬著牙齒。

她突然感到一陣害怕，如果徐芳真的不認她了，她老了可以靠誰呢？

她的兩個兒子，一個聰明有知識，一個聽話乖巧，這都是假象嗎？

那個聰明有知識的徐金龍一門心思想著來打工，帶出自己的兒女到城裏來，從來沒有提過要帶她這個當母親的也來，提到沒有提過。

那個聽話乖巧的，確實什麽都聽她的安排，但卻只是不停的問她拿錢，不停的問她要媳婦兒。

這兩個，有哪一個真正的考慮過她，真正的孝敬過她，為她做了具體的事？

反倒是徐芳跟徐玲，以前每一次回來都帶著很多東西，而做事最多的也是這兩姐妹，從小開始，就幫她分擔各種家務農活。

看著沉默的錢金花，程曉雪知道她的話，對她很有影響。

她本來就非常確定這一點，錢金花真的不傻，她只是有點迂腐，思想觀念被農村那一套給帶走了，執著於兒子就是最棒的。

她不是不懂得很多事情的處理，也是不是不知道變通。

恰恰相反，錢金花很懂得看時局看方向，潑辣也能幹，不然她一個早年喪夫的婦女，怎麽可能帶得活四個孩子，撐得起一片天地。

所以這也是程曉雪花了這麽多的力氣和口舌，來跟錢金花講話的緣故，她不知道他的話能否讓金錢話聽進去，能否讓她反思，但至少這是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