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2/3頁)

太子臉色鐵青,冷冷道:“就在昨日,孤稟報父皇景阩郡有舞弊情事,官員無法公正度田。父皇已派人下去核實了,來日提幾顆‘度田不實’的命官頭顱給閣下看看,想來‘天下人’就服氣了!”

反對度田的官員們悻悻然的坐回去;其中一人猶自不平,便大聲問道:“大駙馬,您怎麽說?您家以前可是青州世族啊!”

大駙馬神情尷尬,顧左右而言它:“子晟,你見多識廣素有謀略,你有什麽看法?”

霍不疑看那官員一眼,淡然道:“陛下,諸位大人,依臣淺見,此次叛亂應當分為兩種。第一類,無辜百姓受官府盤剝,以為是朝廷將他們的房屋草垛一概計入田畝,好多征他們賦稅,是以激起民變。這些人,須以安撫為主,剿滅為輔,把事情說清了自會散去,若還不肯棄械投降者再殺不遲。”

皇帝點點頭。

“第二類,則是當地豪族裹挾無知百姓,反抗朝廷的政令。對於這些人,就該好好教導他們,這天底下,究竟誰說了算——嗯,這一路不妨請吳大將軍費心了。”霍不疑道。

虞侯發覺皇帝的嘴角微微彎了下,太子面色略好些了。

吳大將軍皺眉道:“我去啃硬骨頭,子晟,那你呢?”

虞侯低頭笑笑,心想這種得罪人的事皇帝怎會找自家養子。

霍不疑悠然回答:“臣自幼溫文爾雅,心慈手軟,當以聖人之言諄諄教誨那些被蒙在鼓裏的百姓。”

四皇子倒退一步,摸著自己臉,怪叫道:“你溫文爾雅?”當年他嘴賤,多議論了幾句霍淩兩家的往事,就被某人卸了下頜。

二皇子摸摸後腦的傷疤,喃喃著:“嗯,你心慈手軟。”

霍不疑把臉轉開,全當不知。

最後皇帝結論:“還是應當剿撫並用。若是叛亂之徒自行散去,朕也不多計較,若是繼續冥頑不靈,一經查出亂軍首腦,全族一律遷徙至並州北部或揚州南部。一來這兩州地廣人稀,他們也能有個生計,二來能阻斷與原籍的聯系,叛亂自消。”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皇帝說的好聽,其實此計老辣之極。

說到底,這回叛亂四起,為的並非個人榮辱,而是家族利益所至,查明哪家支持叛亂,直接將這家族從當地連根拔起遷往它處便是,這叫釜底抽薪。

皇帝這話一落,適才幾位梗著脖子的官員立刻撲倒求饒:“陛下,萬萬不可啊!自古以來,士人故土難離,戀慕墳土。伏法不過家中數人死爾,而奪土遠移,亡失財貨,又不習風俗,不便水土,直如毀家滅門啊!”

皇帝一臉和善:“愛卿言重了,遷徙後官府也會給他們土地,怎能叫滅門呢。從今日起,若有人真心悔改服罪,就用不著闔族遷徙,若死不悔改,不如換個地方好好思過——朕意已決,眾卿不必多言!”

外面鬧的淒風苦雨,程少宮照例將這事當做八卦說給胞妹聽,少商深深感慨:“幸虧咱們家發跡晚,田地人口沒多少,也不怕度查。”

穿過庭院,少商循著青蔥翠綠走到水榭旁,看見來來回回的婢女仆從捧著八角漆木食盒以及果酒酪漿等物進進出出,便笑問:“大母是不是全好了,今日能到外頭吹風了麽。”

阿苧笑道:“老夫人在屋裏關膩了,這幾日一直吵著要出來透氣,剛好今日萬老夫人也來了,女君便在這水榭裏設下家宴。女公子,您若肯過去同樂,大人和女君定然高興。”

少商笑而不答,從水榭背面靠近過去,同時做手勢讓周圍婢女不要傳報。她挨在廊柱後,讓阿苧等人也躲到一旁,聽著水榭中笑語晏晏——

“……阿母真是的,既然您都大好了,兒子當然得回去了!”程止臉上焦急,“如今叛亂四起,兒子身為縣令,總要盡忠職守!”

程始感慨:“唉,要說三弟這運氣也是沒的說了。哪哪有災劫,他總能躲開……誒誒,大家聽說離縣縣令的事了麽?”

萬老夫人獨目微睜:“就是那投降亂軍的縣令吧?不是已經飲鳩自盡了麽。”

“正是!唉,說來那縣令也可憐,身邊總共那麽幾個人,圍在城外的亂軍跟潮水似的,他苦苦支撐數十日才投了降。結果兩日後朝廷大軍趕到,他立刻被下獄問罪。”

程始嘆息:“不少地方官吏都遇上這種事,朝廷大軍退去,亂軍旋即還復,他們抵擋不過,不是死就是降,沒有第三條路。阿止那地方如今是兩名縣丞管著,就算抵擋不住降了,朝廷也不會跟兩個微末小吏計較,阿止真是運氣!”

程母撫掌慶幸:“四方神靈保佑,阿止福大命大,遇難成祥……呸呸呸,連難都不會遇上……要我說呀,當年我生阿止的時辰好,漫天的彩雲呀,一會兒像龍形,一會兒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