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5頁)

班小侯木箸一抖,炙魚掉落在食案上,眼眶一紅,差點又要哭。

皇帝常嘆息淩不疑可憐,是霍氏家族僅存的血脈,其實都城中能在這件事上和淩不疑一爭高下的還有這位班嘉班小侯。要說班老侯爺也是一位老而彌堅的英雄人物,被前朝戾帝害的家破人亡,兒女盡夭,不過留下五個孫子各個驍勇善戰,悍烈無畏。

可人走起背運來真是擋也擋不住,幾年戰事下來,班氏五虎四死一殘,什麽冷箭,風寒,傷口癰裂……總之一般人遇不上的倒黴事他家全能遇上。最要命的是,除了班小侯的父親,其余早逝的孫子都未留下子嗣,而活下來的那位貌似還傷在要害處,至今無妻無子。

因此,班家上下都對班小侯這位僅剩獨苗苗視若珍寶,據說班嘉十歲前連家門都沒出過,今年十五歲了,連都城裏的路都不大認得。

崔祐是個厚道人,憐憫班家老的老小的小殘的殘,便一直將班嘉待在身邊,雖不能讓他上陣迎敵,但可以留在大帳中做些文書工作,什麽清點傷殘,張羅後勤,調配糧草……班小侯居然做的很利落。

誰知前些日子班老侯爺做了場噩夢,疑心曾孫子出了事,便攆著班叔父來看望班嘉,一見之下,自然毫無變故。軍營重地,不好留閑人,於是前日班嘉親自送叔父回去。就在相送途中,遇到一夥奇怪的劫匪。

他們先是二話不說,上來就打殺,不過班家親衛也不是當擺設的,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打起來毫不遜色。正打的熱火朝天之際,班叔父見侄兒嚇的魂不附體,氣憤之余便拄著拐杖下車殺敵,誰知那夥劫匪中為首的兩個看見了班叔父,不一刻便風卷殘雲般退了個幹凈,留下滿地狼藉的屍首傷者,外加傷重昏迷的班叔父和坐地抽噎的班小侯。

哭完一頓,班小侯趕緊叫人去找相距最近的軍隊,班府親衛快馬而去,最先遇到的就是領兵巡視四野的淩不疑。才剛安頓好傷亡,淩不疑護送班氏一行慢慢往回走時,就又撞上了來求救的自家侍衛。

——這也是少商等人的運氣了。若是從林中夾道飛騎趕到淩不疑駐地,至少要一天,再回來時又不知需要多久。

“班家也遇到了劫匪?”萬萋萋一臉疑惑,“究竟有幾股劫匪啊。”

程家兄妹三人卻不說話,彼此面面相覷,神情凝重。

淩不疑淡淡道:“班小侯此行之路,正是你們原先要走的那條官道。”

程氏兄妹俱是輕啊了一聲,若有明了。

席間一片安靜,過了會兒,少商輕聲問道:“……你不用在崔侯軍中效力麽?”

淩不疑笑道:“數日前反賊主力已被擊潰,彭逆附庸陸續來降,崔叔父如今天天要見幾個痛哭流涕來負荊請罪的。除了一面壽春城墻,彭逆不剩什麽了。”

“那崔叔父為何還不快快攻破壽春,班師回朝呢。”少商問道。

程少宮搖頭道:“聽阿父說過,壽春城墻堅固,強攻怕是不妥。”

程頌贊同道:“如今彭逆風雨飄搖,如枝頭熟透的果子,眼看落地,何必以我之短去攻敵之長呢,徒然生出許多傷亡來。”

班小侯撫掌道:“兩位程兄好見解,崔侯也是這麽說的,如今正籌劃著‘不戰而屈人之兵’呢,就是按捺住幾位熱血待戰的世兄有些費力。”

萬萋萋插嘴道:“別是還沒立下功勞,不肯老實待著吧。”

“萋萋,莫要如此揣度他人之意。”程頌低聲阻攔未婚妻,實則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不過這裏不是在家中。

少商岔開話題:“什麽‘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不是想叫壽春城內的人自行拿下彭逆的首級來獻?聽說前朝有幾位逆賊首領,最後不是死在敵手,而是死在自家人手中。”

淩不疑對她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酒足飯飽,淩不疑提議大家去看望昏迷中的班叔父。他道:“你們見過就知道了。”

隔壁帳中,班叔父還在昏迷在軟塌上,身上纏滿了沾有血漬的繃帶,眾人略略一看,就心中一震,只有萬萋萋輕輕啊了一聲——班叔父的身形與萬松柏十分相近,都是中等身高,都有一個圓圓的將軍肚,不過班叔父面白無須,與萬松柏面容迥異。

星光點點的夜晚,眾人踱步回大圓帳坐定。程少宮率先道:“這事是沖著萬伯父來的。”

程頌點點頭:“我昨日問過阿福,他說上個月伯父遇過兩回刺客暗襲,都口稱是前朝余孽要為戾帝復仇,特來刺殺陛下的封疆大吏。因為這等事之前在別處也出過,是以伯父沒往心裏去。如今看來……”

“如今看來,就是沖著阿父來的!”萬萋萋補上。

少商忽的啊了一聲,眾人去看她,她去看淩不疑,如夢方醒:“所以你今早寫信讓陛下保護黃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