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3/5頁)

“案情尚未明白,不可草率行事。”

“放屁!你們一個個都自恃出身高貴,一直看不起我們母子,可阿尚到底是未來的梁家之主,我到底是你父親的遺孀……”

“所以我說父親不該娶你。這世上,是先有梁家,再有梁尚。就憑梁尚的本事,若沒了梁家,他又值得幾錢?還有,我跟你透個底。這次不論結局如何,你這遺孀夫人都做到頭了,你會被看管起來,‘好好養病’。”

梁夫人神情冷漠,發落梁媼仿佛只是將一只蟋蟀撥進瓦罐。說完這話,她讓奴婢堵住梁媼的嘴,不想看她驚恐懼怕的神情,轉頭向著曲泠君。

“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好好一樁婚事卻弄成這樣。梁尚打你,你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麽?你父兄也不是不顧你死活之人,早些鬧出來,也不至於如此。”

曲泠君面容蒼白,神情頹然:“起初我要絕婚,梁尚要挾在外面說我與太子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彼時我年紀小,一時被嚇住了。有孩兒後,我看出梁尚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於是又想絕婚。他卻陰毒的說,說就算我能走,孩兒總是要留下的,小小孩兒不知能活幾日……我就又猶豫了。”

“再說,梁曲兩家當年勢如水火,好容易才和好,我怎能為我一人之故就壞了大局。可是該怎麽辦呢,日子總要過下去的,是以我暗中物色了幾位身手了得的武婢,讓她們常伴身邊,梁尚就不大敢對我再動手了。其實,我只有前頭幾年是真的有苦無處說,後來,梁尚打我幾下,我一定讓武婢打回去。不信讓仵作看看,梁尚身上也有傷。”

“這幾年梁尚本來消停許多了,誰知來都城後故態復萌,可是今時今日我哪還會再忍他。幾日前,我已將這事向州牧大人和盤托出。堂兄雖然十分為難,然而依舊答應我,如若我與梁尚絕婚,就將兩個孩兒帶走,請族中和善有德的叔母撫養。所以,我為何要殺梁尚,我早有脫身之計了!”

說到最後一句,曲泠君多少有些激動。

少商暗嘆一聲。難怪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昨日知道曲泠君常年遭受家暴時,她心中其實有些不屑,覺得只有軟弱無能的女人才會忍耐這種破事,這曲泠君也不過如此。現在想來,果然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梁夫人也久久默然。她轉頭朝少商道:“你既奉了長秋宮的令,想問什麽就問吧。”

少商點點頭,端坐凝神,開始發問。

“中午去書廬送飯的究竟是誰?”

“是幼桐。她披著我的絨氅去的,我不願讓府裏的人知道我出門了。”

“可梁公子看見幼桐後,難道會認不出?”

“他知道就知道,反正我已與他撕破了臉。有些事,心照不宣罷了。”

“所以那書架的確是梁公子推倒的嘍?”

“唉,他看見幼桐前來,立刻知道我出門去了,於是發脾氣推倒書架。不過他當時沉迷於鏤刻中,不願中斷,只是揚言等我回來再好好算賬。”

少商搖搖頭,無聲嘆息——這案子真是曲折離奇極了,昨日推算出來的可疑之處,居然反而都是真的。

“還有那口書箱,夫人能確認裏頭究竟是什麽嗎?”

“我知道程小娘子的意思。梁尚此人無才無德,唯一癡迷的就是金石鏤刻。那些書是我之前就備好的,一直留而不放,就是想在要緊時頂一頂梁尚的怒氣。但前日擡進書廬的那口書箱,我確認裏頭的的確確都是書,絕不是被人掉包的屍首。”

“夫人為何如此確定?”少商覺得奇怪。

曲泠君面有羞慚之色,定定神,堅定道:“那日我從紫桂別院回城,沿途遇到一位曬賣古籍的老翁,便順手買了一卷。回家後,我讓人將我院裏的書箱擡過來,就在去書廬的湖邊小徑上,我親自打開書箱,將最後一卷書放了進去。此後,家丁一直在我身旁擡著書箱,再未離開我身邊。那油布底下為何有血跡,我是真不知了……”

少商皺眉沉思。既然那書箱在曲泠君院中已擺放許久了,想來有人趁機在油布下做了手腳,曲泠君及其侍婢未曾察覺,也是自然的。

她忽想到一事,奇道:“可那日在書廬裏,我見那書箱裏只有幾卷書啊。”

曲泠君面露隱痛,啞聲道:“……我與梁尚名為夫妻,實則連泛泛之交都不如。那日我進書廬後並不想與梁尚打交道,說了幾句梁尚沒有搭理我,我以為他在發脾氣,也懶得理他,就自己打開書箱,將竹簡一筒筒放進最外面的那座書架。放了一半時,我發現始終無人回應,這才奇怪起來。我繞過書架和屏風,看見梁尚竟靠在西墻上,身上插了一把刀,我嚇倒在地上,將人都叫了過來。”

少商無語了,這是什麽巧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