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4/6頁)

少商無語了,不用這麽鐵證如山吧!

梁遐冷哼一聲:“事情到了這份上,蠢貨也能猜得出來。定是姒婦中午給兄長送飯時就殺了他,隨後她故作無事,待下午再來一回,假作發覺屍首——不過人算不如天算,誰知昨天一整日都無人進書廬,是以她無人可以栽贓!這真是罪證確鑿!”

“……那妾適才所說的也沒錯啊。”少商很堅強的繼續現實自己的智慧,“只不過不是‘曲夫人送古籍時與梁公子發生了爭執然後失手錯殺郎婿’,而是‘曲夫人送午膳時與梁公子發生了爭執然後失手錯殺郎婿’嘛!”看來命案是跑不了,不知能不能算作激情誤殺,博些同情分。

梁遐臉色鐵青,袁慎沉默不語,淩不疑定定的看著梁尚工作台旁的一張小小食案,上面有吃了一半的飯菜。

“若只是誤殺,恐怕紀侯也不會到如今還在查問。”他將修長的身體緩緩彎下,撥了撥食案上的杯盞,“有杯無壺,有菜無酒……請問梁侗小友,這酒壺呢?”

梁侗一臉欽佩:“淩大人真是明察秋毫!不錯,這桌上原有一把酒壺的,之前誰也沒注意,可紀大人後來居然發覺酒裏有迷藥!然後,他就將這裏封了起來,還拿走了酒壺……”

梁遐猙獰著一張臉,怒道:“諸位都聽見了?那賤人連迷藥都用上了,這明明是蓄謀已久!曲氏謀殺親夫,罪不可恕,合該千刀萬剮!”

梁侗被嚇的後退兩步,忍不住輕輕抽泣:“叔母為人很好的,待我等遠房子弟從無半分輕視,時時贈衣施藥,噓寒問暖。自從她嫁過來,梁家貧寒旁支人家的日子都好過許多。那年我母親生了重病,還是叔母請了好醫工才救回一條性命!她學問又好,我們老夫子常說若叔母是男子,定能揚名天下。可是,可是……怎麽會……”

少商笑不出來了。

她看看淩不疑,淩不疑微不可查的朝她點點頭——她終於知道了梁州牧為何這麽為難。如果只是爭執誤殺,還能硬扯幾分緣由;可添了這麽一把迷藥,那就是蓄意殺人了!

少商不死心,又去問梁侗:“曲夫人送午膳離去時,臉上神情怎樣?是不是悲痛欲絕?”

梁侗遲疑道:“呃,我並未看到叔母的面龐。”

“……此話怎講。”

“彼時叔母披了一件絨氅,兜帽垂下,遮住了面龐。”

少商腦門一跳:“那她身邊的奴婢呢?是否看見裏面情形。”

“尚叔父沉迷金石時最恨有人打擾,中午叔母是獨自一人拎著食籠進去的,下午叔母倒沒披大氅,而且扛書箱的家丁也進書廬了,可門口有這麽大一張屏風攔著……”

他指指門口那架彩繪有墨家眾弟子聽教誨的四折漆木屏風,“所以家丁說他們也什麽都沒看見。進去後,他們將書箱扛到門口裏邊後,就告退關門了。”

少商心驚不已。

她舉目四顧,這屋子通體一間,南面的門窗正對著家塾,眾目睽睽為證,北面臨湖只有三扇品字形的圓形小窗,每扇窗的直徑連一尺都不到,超過五六歲的孩子都鉆不進來。

“會不會是有身手高超之人,泅水跨湖,從小圓窗裏擲刀殺死叔父?”梁侗腦洞大開。

“可是你叔父過世時是靠在西側墻上的,刀口直插——剛才你自己說的,那麽除非那位高手的飛刀會拐彎,不然如何能辦到?!”

淩不疑原本背著雙手,透過品字形的三扇小圓窗看湖景,瞥見女孩面色蒼白,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別待在這裏了,我們去看看曲夫人。”

少商遲鈍的點點頭。

托福梁州牧對家族榮譽的堅持,曲泠君如今還能待在自己屋內,她人雖憔悴,但精神還好,少商進去時曲泠君正緊緊摟著自己的一雙兒女。

淩不疑側坐在外間,透過隔扇問道:“曲夫人,我奉陛下旨意過問此案。我只問你兩句話。第一,梁尚是不是你殺的?”

過了許久,仿佛空氣都凝滯了,曲泠君才堅定道:“我沒有殺他!”頓了頓,又緩了口氣道,“先夫不是我殺的。”

“好。”淩不疑目不斜視,雙手搭在膝上,“那我來問第二句。昨日給梁尚送午膳的是不是你?”

曲泠君再次沉默了,良久才道:“……是我。但我送完飯就出來了,彼時先夫還活著。”

淩不疑優美的嘴唇彎曲出一個譏諷的弧度,他也不多言語,起身就招呼少商離去。

這時一直隨侍在曲泠君身旁的一個婢女忽撲了出來,一把拽住少商,哭喊道:“……程小娘子,您救救我們女公子吧,梁尚不是人,是牲口,是畜生,您跟皇後娘娘說說,他毆打我們女公子好多年了啊……”

坐在淩不疑一側的梁遐勃然大怒,狂風暴雨般沖進來,一腳踹翻那侍婢,更踩在她的頭上反復碾踩:“你這賤人,膽敢辱沒我亡兄……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