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3/6頁)

少商不願隨她一道口誅筆伐,便岔開道:“恕少商孤陋寡聞,曲夫人所嫁的究竟是哪一家啊。還有這位‘涼上’公子,我可有見過他家的什麽親眷麽?”

二皇子妃轉身而笑:“你適才不就見過麽,就是席中那位梁無忌梁大人呀。泠君阿姊的郎婿是梁家未來的家主,單名一個‘尚’字,吾輩尚德的尚。”

少商輕輕啊了一聲,原來是這兩個字。她又道:“多謝殿下指教。依妾適才看來,那位梁州牧甚是明理和善,有君舅如此,曲夫人的日子想來不會難過。”

二皇子妃又嘆又笑,招呼少商沿著湖邊行去,邊走邊說道:“唉,若真是君舅就好啦。不是不是,梁州牧是梁尚的堂兄。他二人的父親是同胞兄弟,說來還是梁尚的父親年長一歲。當年,梁州牧的父親生下兒子就早早過世了,其兄——也就是梁尚的父親,想反正自己膝下無子,就將侄兒接來親自撫養。誰知呀,足足過了二十年,梁尚的父親才與續弦的新夫人生下了梁尚及其弟,可不久後梁太公就身染重疾,時日無多了。”

少商拂開湖邊的垂柳枯枝,眨眨眼睛:“嗯,這應該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時的世道可不太平啊。別說梁家這樣的大家族,就是小戶人家,也要個年富力強的人來當家才好。”

二皇子妃目露贊賞:“正是這個道理。梁太公是個明白人,何況他本就將侄兒視如己出,臨終前將家主之位傳給了方才二十多歲的梁州牧——梁太公沒托錯人,所謂樹大招風,戾帝窮盡搜刮,暴斂無德,當年與梁家齊名的河東世族倒下不知凡幾,梁家始終穩穩當當的。”

這個少商知道,非是如此,河東也輪不到樓家這樣原本的二三等世族出頭了。

“可是,梁太公看得開,別人就未必啦。太公的遺孀守寡時還年輕,卻不肯改嫁。好吧,算她舊情難忘,可是梁州牧在前頭忙碌周旋,她就在後頭到處找人哭哭啼啼,不是痛訴自家孤兒寡母可憐,就是念叨梁太公對梁州牧的‘滔天’大恩。我小時候沒少聽人說這梁媼的糊塗可惡!好啦,也不知是不是這梁媼暗中詛咒的,梁州牧仿佛也隨了他大伯父梁太公,子息淺薄,老妻亡故後,膝下只剩幾個姬妾生的女兒。就在泠君阿姊嫁去前不久,梁州牧當著闔族父老與曲家親眷的面,將梁尚立作了下任家主。”

少商皺眉道:“那若是梁州牧和梁太公一樣,晚年得子了呢。”

二皇子妃不在意道:“晚年得子也沒用了,當著祖先靈位還有族人姻親立下的誓言,難道是玩笑的麽。”

“適才殿下還說這梁尚十分平庸呢。若有人說他不堪家主之位,要換人,那曲夫人該怎麽辦?”可以嫁太子的人才,做個世族的掌家主母已是虧了,別是最後連這個都沒撈上。

“哼,曲家難道是吃素的。當年梁曲兩家反目成仇,好容易才前嫌盡釋,結了秦晉之好。再說,如今世道太平,那梁尚只要不昏頭闖禍,情形也不會壞到哪兒去。”

“殿下您真是廣聞博記,不論別家的陳年舊事,還是觀世道人心,您都如數家珍,說的頭頭是道,妾身佩服之至。”

“那是因為我嫁了個炮仗性子的郎婿,若是不將耳朵伸長些,眼睛張大些,王府還不知是什麽樣呢。我若嫁的是子晟這樣的郎婿,便能諸事不理了。嗯,不但如此,大約連每日的洗臉水該多熱,他也一道定好了。”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互看一眼,然後一齊笑了出來。

人人都覺得淩不疑是神仙下凡,無可指摘,難得有人吐槽他,少商尤其笑的快慰。

笑了一會兒,二皇子妃鄭重道:“少商妹妹,我托你一件事。昨日家兄來信,說家父有恙,病中一直惦念我。是以我打算明日啟程去探望他。平陽郡雖說不遠,可少說也要月余才能返還。這陣子若二皇子有什麽不妥,你幫我求求子晟,好歹照看一二。待我回來,定有重謝……你只要求了就成,子晟答不答應,我都領你的情。”

少商一口應下。心中暗嘆,二皇子人雖莽撞,不過極有妻運啊。太子殿下人那麽厚道,卻倒黴催的娶了個拎不清的。

……

次日少商在家飽飽睡了一日,第二日隨淩不疑去杏花別院探望霍君華,再度遇上等著上位繼父的崔祐大叔。他不但自己來獻殷勤,還帶上了兩個兒子。

崔大今年十三歲,其弟崔二小兩歲,兩名少年甚肖其父,都是手腳細長伶仃,一副瘦猴模樣,不過人倒很機靈歡樂。少商去時,他倆正圍在霍君華身旁,一個捶肩,一個端湯藥,一口一個‘霍家阿姊’,兩臉諂媚。

——沒錯,鑒於霍君華的腦子如今停留在少女時代,阿猿哥哥自然未婚無子,崔大崔二便假稱是親爹的‘遠房堂弟’,扮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