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恩愛

張雲清覺得自己的頭三十年, 都活的有點半糊塗的狀態。

基本上就是的大家都這樣, 她也這樣, 並不知道這樣的意義和作用。

之所以還不是完全糊塗,就是雖然沒有想明白, 卻一直在努力學習,也許到不了頭懸梁的地步,可也算是盡了當時她能盡的最大的努力了。

也就是因此, 才有了她後來帝都的貸款房,有了她後來還算從容的生活。

當時她和吳鈞結婚,最大的一個原因是, 這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然後, 他們都到了結婚的年紀。

結婚的時候還不顯, 不覺得婚姻生活有什麽問題, 有了孩子之後就是天翻地覆,說什麽三年後孩子上了幼兒園就好了, 那只是一個比較級, 比較的是你剛生孩子時的生活。

想要再回到單身,那是絕不可能的, 除非真狠得下心把孩子完全丟給老人。

所以那個時候她非常羨慕劉靈的單身,深覺錢鐘書的那句話真是經典。

是什麽時候開始對她的婚姻有新的認識呢?

是她父親去世。

她和她父親當時已經多年不見,她父親說話算數, 自她大學畢業,就沒再出過一分錢, 她結婚也只是人到場,生孩時連到都沒到。

她打電話過去,那邊也只是哦了一聲,甚至連男女都沒有問。

所以當她父親那邊的親戚給她打電話,告訴她她父親病危,她最大的感覺也只是愕然。

當然也請了假回去,不過當時只是想著好歹是父女一場,不管他多麽缺席,總是一直給著她學費,這一點,就要感恩。

買了東西帶了補品,伺候了吃喝拉撒。

她父親是喉癌,最後已經說不出話,就是總以一種復雜的目光看著她。

也許是後悔也許是感謝也許是愧疚也許還有痛恨?

她不知道,只是一天天機械的做著自己能做的。

然後在那一天,當醫生宣布他死亡時,她突然無力的蹲到了那裏。

痛苦。

真的痛苦。

這個人沒有參加過一次她的家長會,沒有檢查過一次她的作業,當別人說我爸爸怎麽怎麽樣的時候,她什麽都說不出。

但是在那一刻,再沒有那麽清楚的認識到,這個人,是她的父親。

不管怎麽樣,這是她的至親。

她哭得不能自已,吳鈞大聲叫住她,讓她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雖然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多年,但從血脈上來說,她父親真正的孩子,只有她一個。

按照他們那裏的習俗,她需要磕頭、擡人、燒紙、摔盆……

結果那個女人卻不願意。

她父親這邊剛被宣布死亡,那邊那女人就對她破口大罵,說她不孝順說她不是個東西說她不念一點親情,不僅是她,她的孩子連帶著兒媳婦一起都沖了過來。

她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吳鈞把她護在身後,一個人對著對方四個。

後來才知道,那女人怕她爭家產,從法律的角度來說,她是完全可以爭一份的,而且他們小地方,很多事情並不完全按照法律辦事,那女人雖然早有準備,也怕他父親這邊的親戚逼她。

她知道後只覺得好笑,他父親留下的那些東西在那個小城市來看也許還值點錢,但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夠帝都一套房的。

但是那時候她突然意識到了婚姻是什麽。

她讓你失去自由,也給你保障;

你們共同的孩子,也是你們最大的利益共同體。

古人所謂恩愛,真不是一個詞,而是兩個詞。

有恩,有愛;

感恩,感愛。

她在這件事上轉換了思想,不再去計較婚姻中的得失;

吳鈞也在這件事上成長了,不再是一個男孩思維。

他們的日子真的過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被欺負了,所以,師兄……”張雲清此時當然沒辦法把什麽父親去世,繼母欺負她的故事說出來,但在她嘴裏,這也是一個當她迷茫危險的時候被吳鈞所救的故事。她說完,擡起頭,目光堅定,“我一直記得,也一直沒有辦法忘記。我知道他有女朋友,我也沒想過去打擾,我只是……”

說到這裏,她也有點不知道要怎麽往下說了。

她剛重生的時候,心思堅定,就是等待。

三年也好,十年也好,她對未來的生活有認知,不用畏懼。

大學上完讀研,讀研之後看情況是要繼續念下去還是幹什麽,總之時間是能很快過去的。

她可以在這段時間裏積累財富,積蓄力量。

她當然也想過,這樣下去的自己和吳鈞必然是有差距的,他們不太可能再過上一次那樣的生活。

但她知道吳鈞是什麽樣的人,總覺得他們能再一次磨合好。

但是現在,這話她突然說不下去了,但還是要說,她咬了下牙,正要再次開口,李澤庭就先道了:“但是你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