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育兒經

走到校門口,我的腳步頓住。

“綾子小姐。”

櫻谷家的老管家,長瀨一郎老先生恭敬的站在車前等著我。

看架勢等了蠻長時間。

我居住的公寓離學校很近,平日裏上下學一般做電車或是公交,偶爾有事會讓父親安排的司機接送。

最初選擇不讓司機接送,純粹是搭電車讓我覺得更有趣,電車上形形色色的人擠在一起,灰暗的,鮮活的。

管家先生會來,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長瀨爺爺,你來這裏是有什麽事嗎?”站在路邊說話總是不禮貌的,長瀨一郎為我拉開車門,我撫住裙角坐進去。

“是夫人讓我來接您放學的,順便讓我告訴您下周五是春啟少爺的五歲生日,少爺想您了。”

“……知道了,我會去的。”

這裏的夫人自然不是指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早已成為天國的一株卡薩布蘭卡。

我父親新娶的的妻子,現在或許不該用“新”來形容這位女士,畢竟六年前母親過世後不久她就與父親結婚了。

我沒有權利也不會指責父親,畢竟他和母親的婚姻真的早已走向終點。極端利己主義和極端浪漫主義,結局真是現實。

我透過車窗上的太陽膜看著路邊飛速而過的灌木,這裏的世界是深淺不一的灰色。我坐在舒適的座椅上,窒息感從意識深處襲來。

車子行駛在幹燥的柏油馬路上,一路穿過綠燈和斑馬線,停在公寓大門口。

我鉆出車門,接過長瀨一郎遞來的書包,思考片刻還是無奈的說:“告訴春啟,禮物我會好好準備,讓他別鬧。”

“是,小姐。”

我轉身離開,長瀨一郎微躬著腰目送。

櫻谷春啟,我名義上的弟弟,同父異母卻意外地親近我。

我這個人不太擅長交流,僅有的幾個朋友開始時也是他們主動挑起話題。但小孩子不懂我的沉默,喜歡粘在我身後嘰嘰喳喳叫著姐姐。

我與孩子相處,大多時候是默默聽著小不點們吵吵嚷嚷,偶爾給他們畫幅畫講個故事。春啟這個繼弟我說不上討厭,大概也說不上喜歡。

去年春啟生日我想不到該送什麽,就在網路上搜索“五歲小男孩喜歡什麽禮物”,不出所料是玩具。

於是我去專賣店給他挑了最貴的,結果這個什麽也不懂的小豆丁嫌我不夠用心,電話轟炸撒嬌耍賴好久。

所以今年給他準備什麽呢。

我坐在沙發上,把皮卡丘抱枕揣在懷裏,拿著手機試圖從沙雕網友的建議裏提取有用信息。

身邊的朋友家裏都沒有年齡相差很大的弟弟妹妹呀。我突然感到沮喪,是不是該多交幾個朋友了?

五月是獨生女,茜也是獨生女,敦是家裏最小的弟弟……

對了!靈光乍現,我點開line,戳進太宰的頭像裏。

【太宰先生!可以把你那個家裏有很多孩子的朋友介紹給我嗎?在線等,超級急!】

【太宰先生:啊我問問看,織田作正好在我旁邊……】

【太宰先生:他說沒問題哦,小綾子遇到什麽麻煩嗎,關於小孩子的?】

【兔兔從墻後探出腦袋.jpg】

【我弟弟那個超級麻煩鬼啦!太宰先生你那裏方便語音通話嗎?】

【太宰先生:可以。】

其實這些事不該麻煩太宰的。

不知何時起,我把太宰當成了——心靈的垃圾桶?這種說法不準確,但我確實開始像依賴五月一樣依賴他,唔,或許是因為太宰某些方面也對我很放縱吧。

直到現在我也沒想通,為什麽我能從太宰身上感受到一種詭異的親切感,明明他渾身上下都和親切友善相去甚遠。

“太宰先生,能聽見嗎?”似乎網不太好,那頭的聲音傳來有嘶嘶雜音,隔著次元壁還能通話,真神奇。

“能聽見,難得見小綾子火急火燎的呢。”

太宰還是老樣子,語調慵懶不緊不慢的。

似乎是在酒吧裏,通過電流傳來的聲音裏能聽見酒吧特有的頹靡背景樂,這不顯得嘈雜,因為幾乎沒聽見別的人聲。

我直接拉進主題:“快給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吧,拜托了太宰先生!”

“誒…織田作,接電話了。”

雜音過後,傳來一道聽起來和太宰輕浮嗓音完全不一樣的老實聲音出現,聲線很有磁性——很適合講睡前故事,這是我聽見後的唯一想法。

“呃……你好?”

“織田作先生你好,我是櫻谷綾子…”我做著自我介紹,思考如何開口才顯得不那麽失禮。

一段官方的開頭,相當有種家裏孩子不聽話和別人家孩子家長討教育兒經驗的錯覺。

“織田作過來一點嘛,我也想聽小綾子在說什麽!”

“哦,好。”又是一陣響動,“抱歉,請你繼續。”

“好的…”突如其來的不靠譜感是怎麽回事,我把皮卡丘抱枕塞在下巴下,開始我的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