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夏蓓麗向姜秀娜去過幾次電話,知道兒子回來了也沒過問,明顯不想搭理這不爭氣的東西。

姜承望寸步不離守在醫院,次日傍晚,ICU病房的護士帶話出來,說唐玉芬讓他回家取東西。

“你奶奶叫你去她房裏,把衣櫃第二格抽屜裏一只紅色錦囊裝的靈符取來。還說必須你親自去拿,不能讓其他人碰。”

唐玉芬極度迷信,姜承望猜測那是她從某處求來的保命符,為給她心理安慰火速趕回家。

他到達時保姆正要出門購物,另外兩個幫傭也不在,對羞於見人的他來說再好不過。

在祖母臥室找到那只裝有靈符的錦囊,他匆匆下樓,這時玄關傳來動靜,聽腳步聲像是夏蓓麗。

他聽姜秀娜講述了近日情形,眼下最不敢見的就是母親,慌忙縮回樓梯口,想等夏蓓麗不注意時開溜。

夏蓓麗丟下手提包在沙發上坐下,疲倦仿佛樹藤纏繞上來。洪萬和的殺手鐧威力太強,從送唐玉芬去醫院起姜開源對她的態度便急轉直下,甚至明確拒絕與她交流。

昨天聽說他找人給一對兒女抽血做檢查,她已料定他們之間完了。這樁婚姻以交易的形式開啟,且就夫妻感情而言早已名存實亡,但他們都默契地將對方視作生意夥伴,同盟關系依然穩固。倘若姜承望的血統真有問題,姜開源對她的信任勢必破產,她福滿堂董事長夫人的地位也將受到嚴重威脅。

仔細回憶,委實想不通哪裏出了問題,除非失憶,否則姜承望的親爹必然是姜開源。基於這點,她仍相信眼前的焦慮是杞人憂天,等姜開源拿到鑒定結果自會消除懷疑,也不見得會嚴肅追究她和範瑞明的過去。

沉思中小區保安來電,說有個叫洪萬好的人到訪。

夏蓓麗本想拒見,但直覺顯示此人或許攜帶了重大信息,尋思片刻讓保安放行。

洪萬好很不願再入姜家,見面時滿臉嫌棄別扭。

夏蓓麗臉色更臭,譏諷:“你是來看姜開源有沒有跟我鬧離婚吧?哼,你到死都等不到那一天!”

自從心裏存了疑竇,洪萬好沒一刻安寧,此番意在尋求調查進展,忍氣問:“你們找著姜承望了嗎?”

“關你什麽事?”

“……我就想問問。”

“我的兒子輪得到你來問?”

洪萬好明白不說敞亮話這女人不會提供線索,拉下臉皮說:“輪不輪得到還不一定呢。”

這話蹊蹺,夏蓓麗皺眉質問:“你今天來到底想幹什麽?有話快說,別繞彎子!”

“好,我也不想跟你廢話,二十六年前我幹了一件極其丟臉的事,本來這輩子都不想再提,可昨天聽你們說姜承望有可能不是姜開源親生的,我就又想起那事來,心裏放不下,必須找你說清楚。”

夏蓓麗心弦劇顫,神色更為峻急:“什麽事?你倒是說呀!”

洪萬好愧悔得不敢正眼看她,吭吭哧哧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在懷姜承望以前害過一場重感冒,姜開源那幾天正好不在榕州,你一個人孤零零住在出租屋也沒人照看。我煲了湯,帶了藥過去看你,你不領情,發瘋似的砸東西,打罵我,還喝酒發酒瘋……後來就醉得倒下了。”

他一提示,夏蓓麗便摸到了蛇尾般冰涼的真相,驚駭道:“你那時對我做了什麽?”

洪萬好縮頸嚼舌,悶了半晌吃力坦白:“我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後來你說你懷了姜開源的孩子逼我離婚,我也就徹底死心了。要是當時你沒跟別的男人鬼混,姜開源又果真不是姜承望的親爹,那、那這孩子估計就是我的了。”

一波劇震幾乎掀翻整座房子,姜承望在樓梯口聽得明明白白,渾身力道瞬間被抽幹,靠著墻壁滑坐下去。

下一秒,母親的尖叫填補了他腦中的空白,接著是瘋狂的叫罵和抽打聲。

“你這個混蛋,混蛋,混蛋!”

夏蓓麗有如餓急了的母獅子兇狠攻擊狼狽躲閃的男人,她一生獨斷專行,很少失誤,少數幾件懊悔的事都與洪萬好相關。這外人眼中的老實男人儼然她命裏的災星,不斷糾纏耽誤她,最後還神不知鬼不覺妨害了她最重要的計劃。此刻唯有兩個字贈他——該死!

洪萬好忍痛吼嚷:“你就是打死我也沒用,這都是天意!誰讓你貪心不足,壞事做盡,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讓你兒子親手拆穿你的騙局!”

夏蓓麗發髻松散,妝也花了,青春不在的臉扭曲起來異常猙獰,指面潑罵:“你得意得太早了,就算小望是你兒子,他也不可能認你這個爹!”

洪萬好耿直放話:“我不指望他認我,但如果姜開源知道真相以後不待見他,我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受欺負!”

夏蓓麗怕自己控制不住殺人,正厲聲驅逐,姜開源突然步入客廳,看那陰沉的架勢想已聽到他們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