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發瘋

自那日白榮同陸晚晚交底後, 他便讓她一直裝病,連著十幾日連帳篷的大門都不許她出。

更不許沈寂來看她。

十一月中,有一日穆善心血來潮, 非得讓她去撫一曲, 她拗不過,裹得嚴嚴實實地去了。

陸晚晚日日窩在點著炭火的屋裏裝病, 出來被雪風一吹, 晚上回來就覺得不適。

第二天一早,白榮喊她起來吃早飯,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撐著榻沿坐起來,試了兩次,沒能坐起。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自己真的是害風寒了。

她恨鐵不成鋼, 這麽關鍵的時候, 怎麽能害風寒?

白榮亦掛心,寫了方子讓羯族士兵去抓藥,抓回藥後親自熬給陸晚晚喝。

陸晚晚很驚訝:“白先生,你竟然會治病,還會識草藥。”

白榮用扇子輕輕扇著爐膛裏的火, 笑了笑, 說:“內子體虛,身體不好,常年給她看病, 久病成醫,我也就略懂一點。這不也是沒辦法,否則我也不敢給你開藥。”

陸晚晚鮮少聽他說自己的事,此時一聽,原來他竟有妻子的嗎?

可他到此十八年,他妻子呢?

陸晚晚怕問及他的傷心事,便將疑惑壓了下去。她頭昏昏沉沉的,靠在床頭,問他:“白先生,你為什麽會在羯族王宮?”

白榮默了一瞬,他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似乎並不覺得冒犯。片刻後,他道:“當年我身受重傷,差點死了,是穆善救了我,她將我帶回了王宮。”

“那……”陸晚晚瞠目結舌。

“原來你都還記得。”氈簾之外傳來一個冷漠的女聲。

是穆善。

她打起氈簾,走了進來。雪風冷不丁灌進來,吹得陸晚晚鼻頭一澀,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穆善眼風淩厲掃了她一眼,陸晚晚立馬別過頭去,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她今日穿的羯族服侍,大紅的窄袖箭袍,外頭套了件毛色雪白的白狐披風,看上去幹凈又利落。她走到白榮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如雪:“是你在搞鬼?”

白榮眼皮子都沒有掀一下,仍專注地看著爐膛內的火:“太後說什麽,我不懂。”

“白榮,是不是你暗中泄密給中原那個姓謝的?”穆善惡狠狠地問道。

白榮目光若有似無地瞥向陸晚晚,只見她垂下眼瞼,輕抿著唇。他頓時了然,恐怕陸晚晚留在這裏便是為了這事。

她送了情報出去,她若逃走了,會打草驚蛇。於是她靜靜蟄伏在蛇穴裏。

他狀似無意,用淡淡的口吻說:“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你怎麽可以!”穆善猛地揪起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你怎麽可以背叛我。”

白榮是文弱書生,不比穆善是征戰練武之人。他將脊背挺得直直的,冷冷一笑:“背叛?我和太後何來背叛之說?莫非太後忘了,我本就是大成人,為大成謀福祉又如何?”

他的話徹底將穆善激怒。

這一次蕭廷帶去了羯族的精銳之師,若是取得勝利,將揮軍南下,直攻靖州。

靖州調往戎族十萬兵馬,此時靖州防守薄弱,他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靖州。

可他們竟然敗了,原本萬無一失的算計竟然敗了!

消息傳回羯族的時候,穆善就快氣瘋了。

遠征大成是她畢生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她不惜手足相殘,殺死丈夫,掌控羯族,和她唯一的兒子鬧得不可開交。

眼看靖州她唾手可得,珞珈山的山道即將竣工。大軍揮軍南下,劍指中原,指日可待。

成平王和西陵軍打得不可開交,大成北方便只剩個沈家。她信心十足,勝券在握,蕭廷卻敗了,他帶去五萬精銳之師,剩下的不足五千。

穆善揪著他,將他抵在屋內的高櫃上,死死的摁住,眼神恨得就快滴血:“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對你有恩,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沒錯,太後對我有恩。太後的恩讓我有家不能回,太後的恩讓我夫妻骨肉分離,太後的恩讓我十八年未能盡孝於父母膝下,太後的恩讓我遠離國土家園。”他平靜地和穆善對視,語氣中絲毫波瀾也沒有:“太後為何要對我有恩?”

“白榮,你欺人太甚!”穆善陡然間拔高音量:“你要什麽哀家給你什麽,你為何還不滿足?難道就為了你那十八年不曾見面的妻子?她在哪裏,我要殺了她,殺死她你就不會惦記她了。”

“你殺不死她,她在我心裏。”白榮嘴角扯出一絲戲謔的笑:“永遠。”

穆善徹底失去理智,她雙手扼住白榮的脖子,眼睛裏快噴出火來:“我殺不了她,難道還殺不了你嗎?”

陸晚晚嚇到了,她知道被穆善勒住是什麽滋味,撲騰著過去救他。

白榮臉憋得通紅,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