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放放下

陸晚晚白日和謝懷琛去了宮中面聖辭行。

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正好碰到薛統領收工。他見鎮國公府的馬車,便上前問好。聽聞安平公主也在車內, 遂隔簾請安致謝。

“公主高義,府上嬤嬤仗義出手救火,還因此受傷,在下佩服有加。”薛統領說道。

陸晚晚聽說李雁容身受有傷, 心都快從嗓子眼裏嚇飛了出去。火急火燎趕回鎮國公府, 卻見李雁容和徐笑春兩人正在院子說說笑笑,想來傷得不重。

陸晚晚急急走過去, 問道:“聽說舅母受了傷,可有事?大夫瞧了沒?”

李雁容笑笑, 她搖頭道:“無妨,只是被碎瓦片砸了下肩,你舅母又不是泥捏的,哪有那麽脆弱。笑春給我推了傷藥, 此時疼也不疼了。”

說完, 她又指著案桌上碟內的桂花糕說:“你瞧,回來我還做了桂花糕, 琛兒快嘗嘗。”

謝懷琛謝過, 拈了塊放進口內,誇說好吃。

李雁容滿面笑意, 說:“我多做了,回頭讓攬秋給你包上,你帶著路上吃。”

謝懷琛又謝了她一回。

陸晚晚見她神情自然, 倒不像有所隱瞞,略放了放心。李雁容目光祥和地看著陸晚晚,同她商量:“今日慈幼院著火,因火勢兇猛,慈幼院坍塌得不成樣子,院裏上下三百口人不知如何安排。當時事出緊急,我沒來得及同你商量,便擅作主張將上下老小都轉移到你的莊子上暫居,勿請見怪。”

“舅母這話把咱們倆都說生分了。”陸晚晚笑得溫柔:“今日若是我在,我也會和舅母做同樣的選擇。”

李雁容點了點頭,遲疑了一瞬,還是說道:“還有一事,我想同你和琛兒商量。”

陸晚晚和謝懷琛面面相覷了一眼。謝懷琛見她鄭重其事,便道:“舅母請講。”

李雁容說:“今日我見慈幼院破舊得不成樣子,就算沒有這把大火,恐怕也堅持不了幾時。往後就算修繕萬全,怕也不成樣子。是以,我打算用一部分岑家的家產,從原有慈幼院的地基上,再起一座新園子,就當為岑家故去的人積福。你們以為如何?”

陸晚晚見她目光柔和的樣子,像是認真思考過這件事,就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說:“岑家的家產都是你的,你可以隨意支配,決定它的用途。”

李雁容道:“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該有商有量的才是。既然你們別無異議,那就這麽決定了。”

陸晚晚頷首:“好,明日我便找人來。”

“不必。”李雁容白瓷般的面容上有了些許淡淡的紅,她說:“你有你的事情忙,這件事我自己可以,你不必費心麻煩。”

“可是……”陸晚晚不想她太勞累,可一張口,謝懷琛便在桌下悄悄踢了她一腳。她側目看過去,他端著茶盞,小啜了口,若有似無地點了下頭。陸晚晚將勸阻的話咽回腹中。

謝懷琛笑道:“舅母如此高義,琛兒佩服。往後若有需要相幫,一定要開口。”

“這是自然。”李雁容略略頷首。

晚上謝懷琛和陸晚晚回到房裏還在談論這件事。

辦慈幼院是很辛苦的一件事,陸晚晚擔心舅母的身體是否吃得消。

對此謝懷琛卻很開心,他道:“這對舅母來說,是好事。”

“好事?”陸晚晚不解。

謝懷琛從身後環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處,笑著說:“是好事。她願意接受新的事情,說明她心扉敞開了。上回她想不通自盡,是因為陸建章死了,你也已經成婚,她心頭沒了盼望。現在,你把慈幼院的事情交給她辦,她有了新的使命和新的盼望,就不會想不開。你說這是不是好事?”

聽他這麽一說,陸晚晚唇角才有了淡淡的笑意。

“是我擔心壞了,沒想到這方面。”她笑著說:“多謝夫君解我憂愁。”

謝懷琛單臂將她攬入懷裏,往榻上壓去,順手解了帳幔。

陸晚晚被折騰得一夜好眠,天微亮時才醒來。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枕邊的已經無人,再一摸旁側的被窩裏,亦是冰涼一片。

謝懷琛已去。

陸晚晚翻身起來,心下悵惘。目光一瞥,看到桌案的茶壺下壓了一張紙,起身走去,將紙揭起來一看,是謝懷琛留下的辭別信。

信尾蓋著朱紅的章。白文的“願生生世世結為夫妻”。

這些日子謝懷琛琢磨的兩枚印章,契合在一處是完整的謝家圖騰,若拆分開來,便是兩枚印章。謝懷琛執白文,陸晚晚執朱文,往來信件,也算風雅。

陸晚晚一摸那墨跡,仍有些濕潤,便知謝懷琛離去不久。

她當即出門,正好與迎面走來的徐笑春碰頭。

兩人結伴往城門奔去。

京城外秋霧飄蕩,薄霧迷離,大宛進貢的寶馬昂首待發。

謝懷琛輕車簡從,奔馳在初秋冷冽的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