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聖蠱(第6/6頁)

怎麽說好呢?她好像已經習慣有人做她的小尾巴了。

八大城.的下一座是雲城。不是顧淩霄故意要去雲烈的老家,而是恰好雲城就在顧淩霄途徑八大城.的路上。

這一路顧淩霄看著雲烈面露復雜之色,每每似乎想要開口,又總是沉默地閉上嘴巴,垂下眼眸若有所思。顧淩霄沒道理為了雲烈而改變自己的前行方向,既然雲城就在前方,那她就去雲城。

一路行至雲城,顧淩霄還未到雲城.的城門之前,就已經看到了城門上懸掛的東西。

那是人頭。

密密麻麻的人頭被碼在雲城.的城頭上,就像一個個小黑點排列起來組成了一條黑線。

雲烈已經不會呼吸了。他站在那裏,像是被人從身體裏抽走了靈魂。

“父、父親……母親……二弟、三弟、五弟……”

膝蓋著地卻感覺不到疼痛。雲烈的淚水沖出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視野,他卻只是呆愣著。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不是說好不會對雲家子弟動手嗎?不是說好不會對雲城.的平民百姓動手嗎?……那這些懸掛在城頭上的人頭是什麽?

那這些染黑了城頭、讓風中充滿的血腥與腐爛臭味的人頭是什麽!?

被折斷了劍尖的貫日雷光嗡然鳴動,猶如忽然從沉睡中驚醒。雲烈乘著貫日雷光的身影瞬間就與那如雷似火的色彩化為一體,向著雲城之內馳騁而去。

顧淩霄輕嘆一聲,遠遠地墜在雲烈的身後。

她看著雲烈還未沖至雲城最高處的城郭裏就被數到光芒攔下,又與那些光芒纏鬥到一起。又看著被人偷襲、分明處於劣勢的雲烈如同戰鬼附身,先斬一修真者於貫日雷光之下,又踢開攔路的三人,再向城郭發動突襲。

顧淩霄能夠感覺到雲烈心中那股強烈的絕望。

——雲烈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顧淩霄埋了一只知心蠱在心臟裏。一旦他有感情上的波動,知心蠱的子蠱就會傳達給母蠱知道。而母蠱知道自然就等於顧淩霄知道。

顧淩霄這一舉動本是為了避免麻煩——若是雲烈對顧淩霄起了殺心,顧淩霄還得動手殺他。與其時時防備,花精神花功夫花心思去看顧一個雲烈,顧淩霄倒願意放個定時炸.彈在雲烈的心臟裏。

他只要有加害於她的想法,在他動手之前他的心臟就會被知心蠱絞爛。顧淩霄毫無後顧之憂,自然有心情逗著這個一板一眼的小尾巴玩兒。

前頭有雲烈這個不管不顧、不講一點兒計策戰法的戰鬼在吸引火力,顧淩霄沒有受到什麽阻撓就進入了雲城。

雲城中一片蕭條,處處都是無人收斂的死屍。

與其說這裏剛經過一場戰火的洗禮,倒不如說這裏剛被人當成屠宰場血洗了一遍。

讓顧淩霄不解的是,雲家子弟也就算了,為什麽血洗雲城.的人連一般的平民百姓也要殺?即便是皇甫榮那樣一心復仇的修真者也知道做事不能做絕,總得留著幾個平民百姓給自己耕田織布養牲口。雲城被屠城,今後哪裏找這麽多的人口來為支配雲城.的新城主做工?

沒了平民百姓誰來養修真者?修真者自己嗎?看不起一般人的修真者能自己做農民漁夫織布女?能用自己那“尊貴”的力量下田、織布、養牲口?

“雲少城主,您父親已經說過要你不要再回雲城,你怎麽能不聽您父親的話呢?”

一個留著長須的白胡子老者恨鐵不成鋼地感慨著。他的雙手放在身後,人也是搖頭晃腦仿若私塾裏的刻板夫子。然而他面前的雲烈動彈不得,已然像被捆粽子那樣被看不見的細繩捆成了一團。

“老、老賊住口……休要侮辱我父親——!!”

他拼命掙紮著,卻是越是掙紮越被身上那看不見的法寶勒進肉裏去。

“噗嗤”聲連連爆響,是雲烈的皮肉已被那法寶割裂,噴出一道道的鮮血來。

“唉……孺子不可教也。”

白胡子老者撚著自己的長須,嘆道:“老朽哪裏是在侮辱雲老城主?老朽打從一開始,侮辱的就是雲少城主你啊。”

“你若是早回來三天,或許還能與雲老城主一起歸西。你若晚回來三天,也不會正好撞見今日這一出。”

“你說你這麽不早不晚地回來,難道不是沒把自己的親人、沒把雲城放在首位,也沒把您父親的教誨放在心頭?”

“雲少城主啊,但凡你能將對親人的重視、對雲城.的重視貫徹到底,或是聽您父親的話,將您父親的話貫徹到底,老朽都會高看你一眼。”

“可你——”

“你真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