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太她金口玉言

秋家二房的媳婦兒桂花並著柳綠桃紅和寶山三姐弟都去了武定村的裏正家裏。裏正聽了秋家二房的話,被嚇得一松手,手裏的旱煙杆兒頓時掉了下去。

旱煙杆兒打著旋兒飛了出去,還燃著的煙絲落到了裏正的腿上,硬生生給裏正的腿上燙起了幾個泡來,裏正卻是顧不得這許多:“鐵栓家的,你們可別胡說!鐵柱和鐵牛他們怎麽可能會……會把鐵栓推山溝裏去?他們可是親兄弟呀!”

顧淩霄理解裏正的顧慮。兄弟殘殺.手足,這可是一等一的醜事。家醜不外揚,這個道理放到村子裏也一樣通用。光是為了武定村的.名聲裏正都不會願意讓事情鬧大,再說秋鐵栓二十年前就死了,死無對證的事情,如今上哪兒去找證據證明秋鐵栓是怎麽死的,是誰殺了他?秋鐵牛那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的自白只有秋家二房的人聽過,可算不得證據。

“我知道您不信,我也不想相信……”

顧淩霄拿帕子抹了抹自己眼角其實並不存在的淚水,她的心一片平靜。她早就知道裏正會是這麽個態度,她也沒指望裏正會為秋鐵栓做主。

她把秋鐵栓死亡的真.相告訴裏正,只是為了順利的分家。

“可我真的沒法再帶著孩子和大房三房擡頭不見低頭見了!”

顧淩霄說罷就用帕子捂了臉,肩頭直抽抽仿佛壓低了聲音在啜泣。桃紅連忙抱住“悲痛欲絕”的老母親,柳綠哭得滿面淚痕:“裏正爺爺您就讓我們分了這個家吧!不看僧面看佛面,這麽多年我們二房是怎麽對待大房三房的村子裏人人都看著,大房三房怎麽作踐我們二房的人人也都知道!就算看在我爹爹的面份上,也請您別再讓大房三房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了……我們三姐弟已經沒了爹爹孝順,不能再沒了娘親啊!”

柳綠平時是個什麽話都自己忍在肚子裏的,如此發作一通倒真震撼了裏正。裏正再一看桃紅,桃紅往日潑辣的就跟田桂花年輕時候似的,這時候卻是抱著她娘親淚眼朦朧,哽咽不已。

還有二房那敗家子秋寶山……這小子今天居然也轉性了。晚飯時還聽人說這小子被賭坊的人打斷了腿,在院子裏哭著賣苦肉計呢。這會兒他居然拖著斷腿來了不說,還一聲疼都沒叫,神情中滿滿都是愧疚、自責以及同仇敵愾的醒悟。想來若不是秋家二房真的出了大事,也不會把這一家子都刺激成這麽個反常的樣子。

裏正長嘆一聲,沉重地點了點頭。該塌的樓始終是要塌的,他攔不住。先不管鐵栓當年是怎麽死的,今日他必須要給桂花一家做這個主。

翌日一大清早,秋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了家。盡管秋鐵柱和秋鐵牛都不願意,可裏正帶著人來了,整個武定村的闔家老小也都上趕著趟兒地來秋家看熱鬧,難道他們還能在人前明明白白地說:“我們大房三房就是要吃二房的血肉,把二房利用到死!”?

秋鐵柱再氣、秋鐵牛再急也無計可施,聽裏正把秋家的田地、老屋乃至銀錢都重新劃分一番,大房三房都快瘋了。二房也不客氣,一點兒都沒因為自家賺得多就便宜了一房和三房。聽顧淩霄說二房要收回給大房和三房的所有分成,同時也不讓大房三房再插手二房的生意,秋鐵柱的媳婦兒跳出來就要找顧淩霄拼命。

“好你個田桂花!我家鐵柱給你家賣力氣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不要大房三房的幫忙?!你以為是誰在你家那短命鬼死後幫襯著你家的!?你這個小人!你這個惡婦!你這個克死了你男人的喪門星!”

顧淩霄朝著怒罵不止的汪氏看了過去。汪氏是秀才閨女,自打進了秋家就過得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本來應該媳婦兒們分著做的活兒,她統統推給了田桂花。田桂花是童養媳,很多活計都是做慣了的,汪氏不做她也不覺得有什麽。倒是幾年後三房的楊氏進門後抱怨了許多。

汪氏會跳腳也在顧淩霄的預料之中。根據田桂花的記憶來看,大房和三房都是靠著二房過日子的。尤其大房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都先後腳進了鎮上的私塾。

大房老大雖然只考了個附生,但也能稱一聲“童生老爺”。老三過了府試沒過院試,下一次是肯定還要下場的。

鎮上的私塾一個月束修起碼五兩銀子,兩個孩子就是十兩。何況大房老大已經考起了童生,鎮上的私塾對他來說已經用處不大,汪秀才的意思是要女兒送大外孫去更好的書院讀書。

單靠秋家那點田地,一年都未必賺得上五兩銀子。大房兩個孩子已經讀了那麽多年的書,自是不願意功虧一簣。可二房不給大房三房“百裏聞香”的分成,大房用什麽給兩個孩子交束修?

顧淩霄懶得和汪氏吵嘴。狗朝著你叫,難道你還要叫回去不成?然而桃紅卻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