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回來了

白木香覺著自己就是裴如玉的賢內助啊,裴如玉罰章百戶錢的事, 白木香知道後特意跟章百戶解釋了一回。

“被他罰的多了, 有一回我娘在路上嗑瓜子, 一邊嗑一邊吐皮, 這是多麽愜意多麽尋常的事啊。叫那抓衛生的瞧見,還罰了一個大錢哪。”白木香說著倒碗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奶茶給章百戶。

“白大姐你這樣通情達理的性情,竟然嫁裴縣尊,真可惜了的。”章百戶並不托大, 半起身接了,只是言語神色中對裴如玉依舊無甚好感。

“我們是自小定下的親事,也不能反悔呀。再說, 哎, 成親那會兒姐家早落魄了,在老家跟我娘織布種地過活, 裴縣尊可是剛出爐的狀元郎,春風得意, 卻是一點兒沒嫌姐家境不好, 立刻履約娶姐過門。這當然是因為姐才能出眾, 遠勝世人, 可不論他還是他們家也都是守信義之人。如今這世道,多是兩眼朝上看的,還能信守承諾的已是鳳毛麟角。”白木香喝口奶茶,拿著鐵鉗翻烤炭盆鐵絲網上的小芋頭,“先時, 我也不喜歡他這講究勁兒,覺著真是啰嗦,可你說,就這麽個人。他就是穿粗布衣裳也得一絲不苟,我有時手上沾上洗不掉的染料,他能給親自給我洗手。我說這也不能忒鐵面無情了啊,連我娘都罰錢,可想想吧,咱們縣就這麽大,縣裏誰都認識誰,要是單不罰我娘,以後百姓們誰還信他。我娘還好,余主簿才叫被罰的慘,咱們縣新開的糕餅鋪子,余主簿就愛吃那裏的千層榛子酥,那酥捏重些就悉悉索索的往下掉渣,余主簿特愛剛買了邊走邊吃,已經被罰上百大錢了。現在余主簿都是現成買了在糕餅店裏吃。”

“他罰來的錢,也不用在別處,都用在了孤獨園。我們縣沒人養的孩子,沒子女不能自己過活的老人,都在孤獨園裏養著。他這人,毛病是多,可他就任月灣縣縣令以來,蠲除各項苛捐雜稅,來我們縣賣雞賣鴨賣菜的百姓,都不收稅。縣裏五天一次集市,集市擺攤子也只是按攤位大小收幾個攤位錢,多不過十個大錢,少則一兩個。你看縣裏街上開的食鋪客舍,眼下生意淡了,春夏你過來,那真是人來客往的,春夏每月一百文到三百文的治安錢,像秋冬就不收了,旁的錢更是一文不取。”白木香有些感慨,“縣衙裏外債還有兩三萬,倒不是欠別人,都是欠他的。他剛一來,修城墻修大街開孤獨園,都是自己墊的錢。”

“他這人就這樣,講究多,心眼兒卻是好的。”

章百戶坐著聽白大姐絮叨著裴縣尊種種愛民善舉,心下暗道,白大姐還是只看到外在啊,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曉得這姓裴的在帝城鬧出多大的禍事,如今怕是拿錢買個好名兒罷了!

白木香似是看出章百戶所想,微微一笑,夾個烤的噴香的小芋頭給他,“這看人看事,一時是看不準的,不妨先存著這心,慢慢看。要是裴縣尊是裝出來的好人,能裝一輩子,也是好的。”

“哪裏,裴縣尊既是一縣之主,自當一視同仁,我明白的,大姐。”章百戶覺著,他白大姐真才是個好人,在這兒跟他說半天,無非就是想緩和他與裴縣尊的關系。

白木香笑了笑,給章百戶添些奶茶,轉而說起旁的話來。

白木香送了章百戶兩塊料子,一塊大紅一塊湖藍,讓他跟他媳婦一人一件做衣裳穿。章百戶怪不好意思的,他,他現在還沒媳婦哪。白木香一向熱心,“我們縣倒是有不少好閨女,小章你喜歡什麽樣的跟大姐說,等大姐瞧瞧哪個合適,以後說給你。”

章百戶臉帶羞紅的走了。

難為白木香如此在中間給兩人說和,兩人對彼此的看法卻是頑固如昨,章百戶想的仍是:可惜我白大姐這樣的人才,所嫁非人哪!

裴縣尊則想的是:還不快滾,不過仗著陸家就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混賬!

章百戶與裴縣尊的目光在半空交匯,帶著巨大的排他性,乍一相遇,立刻噼哩啪啦火星四濺,眼瞅就有星火燎原之勢。裴縣尊目光冷硬,章百戶先錯開視線,對著白大姐一拱手,白大姐笑的燦爛,“一路平安,以後常來啊小章。”

“大姐保重!”

章百戶再一拱手,馬蹄騰起,帶著一幫兄弟疾馳而去。

——

薄若蟬翼的金箔在陽光下反射出五彩的光,它那樣的輕薄,幾乎屋中流動的空氣都會引起它細微的震顫。金匠的浸濕的鬢發間緩緩滾下一滴汗珠,喉嚨裏幾乎緊張的難以呼吸,心臟砰砰而跳。但,用精細銀鑷夾住金箔的那只手穩如泰山,輕巧準確的將金箔貼在了描繪好的布料上。

白木香把銀鑷遞給金匠,小雀給她輕輕捶著腰,“很簡單,主要是描花樣子,上粘膠時要小心,粘膠不要上多,上多擠壓出了格,最後抖落時,花形就不對了。少了金箔粘不牢,花紋同樣會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