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曾經的苦日子(第2/3頁)

“雖然以往村裏很多人都說我爹敗了祖業,我家有什麽祖業啊,就從我爺爺那會兒才置了些家業。我爹一不嫖二不賭,就是愛吃些好的愛喝些小酒,誰不喜歡啊。只是有些人能忍著,我爹不想忍罷了。他也不會掙錢,沒錢了就得賣東西賣地唄。”

叫白木香這樣一說,裴如玉都覺有理。白木香道,“不管別人怎麽說,我覺著我爹挺好的。我從小也沒下過地,我爹閑了就教我認幾個字,要不就是帶我去吃好吃的。後來錢不多,我們就在家裏自己做著吃。我爹去的突然,把我娘愁的,罵我爹好幾天,我爹死前是把家業都賣了,地都沒留一畝。我娘主要發愁沒的典當,總不能把房子典當睡大街去。”

“還是我想的法子,也沒什麽愁的。我帶我娘去縣城集市上代寫書信,讓我娘去賣燉肉。不是我吹牛,我家燒的燉肉,縣城裏都沒這麽好的味兒。這麽大的方子肉,五文錢一塊。”白木香比劃著大小,“肉分三種,也有小些的,一文錢一塊。頭一集我跟我娘就賺了五十九個大錢。後來,我請了個幫手,又擺了個芝麻燒餅的攤子。這雖然是些小事,可如果不是我爹自來就愛帶我去吃好吃的,他自己也會做,我也不能把肉燉得那麽好。還有芝麻燒餅,都是烤出來的。我爹當時在家裏盤烤燒餅的紅泥灶,足花了好幾十個錢,半村子人到我家去參觀那值好幾十個大錢的紅泥灶。”

“要是我爹不教我認字,我記個賬都成問題。還有我爹以前在縣裏常被人誑著請吃酒,我跟我娘擺攤子時,縣裏的衙役挨家收攤子錢,從沒收過我家的。縣裏那些不正幹的小痞子,也從沒去找過我家攤子的麻煩。”白木香瞥裴如玉一眼,“老實巴交種地的,的確是本分人。可我爹這樣的,也不能說他不好。我家人都這樣,天生處事靈活。”

裴如玉眼中笑意浮現,他說,“也不全這樣,你二叔我聽說就很方正啊。”

“他那叫什麽方正啊!瞧著方正,一肚子的鬼祟。”白木香開始扳著手指數落著自己二叔,“因我家沒個兒子,我爹一閉眼,二叔就要把他家老大過繼給我娘,其實就是想占我家的大瓦房。我能不知道這個,我說他再沒完沒了就到縣裏去告他,把他的秀才功名都告沒了,看誰怕誰!他才消停了些。我家的錢都是平常花銷用了,二叔家的錢都叫他吟風弄月,到州府趕考花凈了。”

“你不知道他那人,自己沒本事就全發泄到妻兒身上,他家那閨女,一字不識,在家跟個瘟雞似的,在外可能耍橫了。他家三個兒子,我看都要被他管傻了。當初我剛織布時,還想提攜一下小堂弟,結果他到我家罵我行商賈事辱沒家風。我家就是有家風,也是叫他給辱沒沒了,他平時在村裏開個學堂,成天板著臉一幅誰欠他八百吊似的。我們村有戶人家,說來也是同族,就是血緣遠了些。家境尋常,可那孩子特別聰明,什麽書教一遍就能背會。就是沒及時給他教束休,他就把人攆回家去。”

“你說,就是看同族的面子,也不能這樣做事,是不是?那孩子父親常年病著,幹不得重活,他娘一個人當倆人用。把我氣的不輕,他家又不是故意拖著束休不給,同族親戚,你就不能寬限些時日?”白木香道,“後來我打聽著,縣裏有個極好的先生,人家也是秀才公,教書好些年,有些從他這裏出去的學生都中了舉人。我瞧那小子是塊讀書的材料,借錢給他,讓他去縣裏讀書去了。一月兩百錢的束休,多給五十錢,先生家包吃包住。”

“後來我家織布,那嬸子就來幹活了,現在他家欠的錢早還上了。其實,這人家過日子,也就那麽一兩個坎兒,過去就過去了。哪裏就真要得理不饒人,反正我是看不上我二叔,他遠跟不上我爹。”

這是裴如玉第一次聽白木香說她家裏的事,白木香忽然問,“裴如玉,你怎麽對我家知道的這麽清楚啊?”

裴如玉塞她一個栗子,“誰娶媳婦還不打聽一二。”

“鄉裏人這樣說我家!說我爹不過日子,說我二叔方正?”白木香瞪大眼睛,不可思議。不可能啊,她在鄉裏人緣名聲都不錯。

“想什麽呢。人家也沒說嶽父不過日子,人家說嶽父生性瀟灑,說你更是好話連篇。”

白木香立刻轉怒為喜,笑眯眯的半張臉枕在胳膊上,側枕著對裴如玉說,“我說嘛,我在鄉裏間人緣兒還可以。要我說,打聽這些都是虛的。成親前我也打聽過你,還不都是好話。結果呢?”

“結果怎樣?”裴如玉把栗子上殘留的星點薄皮擇去,擡眼問白木香,眼眸中有星星點點的笑意閃爍。

“也就那樣,能怎樣?”白木香橫裴如玉,眼底水光與夜間燭光輝映,如同月色下流動的秋水,靜寂無聲的流淌到人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