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裴文高笑呵呵往馬車裏一坐,點頭,百感交集道:“是呢,少小離家,求學在外,屈指一算,老朽離家已有五十載,狐死必首丘,也該是落葉歸根的時候了。只是這家鄉話都快忘了,也不知再回,他們還認不認得我。”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不由自主的往西南方向看,稍顯昏花的老眼中飽含深情。

晏驕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首詩來,正應了此情此景: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半晌,裴文高又沖龐牧做了個揖,笑道:“得了,龐大人是個好官,老朽信得過,把峻寧府交到您手上,老朽放心。”

龐牧突然就覺得肩頭擔子沉甸甸的,“必不負所托。”

“那個,”晏驕忽然有些糾結的問道,“聽說這峻寧府的官兒經常挨打?”

裴文高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莫要信外頭傳言。這峻寧府百姓率直可愛,別處吵的不可開交的事兒,這裏或許相互推搡兩下就完了,過後誰也不記仇。外人不明真相,偶然聽說難免以訛傳訛。”

見她滿臉如釋重負,裴文高難得開了個玩笑,“當真是關心則亂,龐大人這樣的身手,難不成你還怕他被欺負了?”

然而就見連晏驕在內眾人都齊齊搖頭,“非也非也。”

他們哪兒是怕龐牧被欺負?是怕當地百姓不知好歹惹毛了他……

裴文高走後沒多久,忽然狂風大作,路邊樹木瘋狂搖擺,西面天上一大片烏壓壓的黑雲遮天蔽日,一眨眼功夫就把半個天空給擋上了。

空氣中迅速彌漫起泥土混雜著水汽的潮濕味道,街上的攤販們也開始飛快的收拾起來。

要下雨了。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剛還晴空萬裏,這會兒已經能隱約聽到天邊翻滾的悶雷。

龐牧簡單估算下時間,“若此刻回去,少不得半道澆個濕透,倒不如先找地方避一避,吃吃飯歇歇腳,等雨過了再走。”

眾人都說好,當即翻身上馬,麻溜兒進城,奔著本地最氣派的高樓就去了。

下馬進門時,晏驕習慣性擡頭看了眼匾額,就見電閃雷鳴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殺氣騰騰:

沖宵樓。

晏驕:“……”雖說提前知道峻寧府尚武,可這也忒江湖了!

她幾乎是本能的抓住過來牽馬的酒樓夥計,脫口而出,“你知道白玉堂嗎?”

“什麽堂?”對方給她問懵了。

“怎麽了?”見她站著不動,龐牧關切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晏驕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對那夥計一笑,“沒事,隨便問問。”

見眾人俱都一臉狐疑,她只好硬著頭皮道:“在我們老家那邊有座違章建築,多少年過去了都恨的人牙癢癢,也叫這個名兒。”

說話間,大家在小二的帶領下往二樓包廂走去,龐牧還頗感興趣的問道:“怎麽就這麽招人恨?”

晏驕也不覺帶了三分氣,“反正沒好事兒,我們好多人都想組團給它拆了……”

不光拆了,還要燒了,燒成渣渣,去他喵的!

眾人難得見她這樣咬牙切齒的模樣,都很自覺的沒有刨根問底,唯獨一個廖無言善解人意道:“天下如此之大,同名同姓的人不計其數,酒樓飯莊都愛取些吉利好字,重了不足為奇。你瞧這酒樓足足有七層,塔尖比外頭碧雲寺還高出不少,便是在整個大祿朝也算少見,怪不得要叫個沖宵。”

見他跟平時哄廖蘅小朋友似的,晏驕不覺失笑,“先生多慮了,咱們初來乍到的,我可幹不出什麽不知輕重的事兒。”

廖無言點點頭,誰知又補充強調:“以後也不行。”

晏驕無奈道:“您是對我多不放心呐!”

難道我以後還能仗勢橫行,硬來給人拆了樓?

廖無言沒說話,只是視線不住地在龐牧和齊遠身上打來回,幾乎是明晃晃的在說:有這倆貨帶著,不怕玩不脫。

落座不久,外頭就嘩啦啦下起雨來,又電閃雷鳴的,瞧著很是怕人,大家看著街上狼狽逃竄的路人,頓時慶幸起來。

酒樓中心有一座大戲台,四面樓梯連廊成井字狀,從一樓到三樓都能看見戲台上的表演,再往上就被立柱擋住了。

包廂門窗內另有一層鎏金紗,想看戲時開了門窗,隔著紗往外看清清楚楚,可外頭卻瞧不見裏面,十分貼心。

外頭雨聲潺潺,涼風陣陣,室內眾人一邊吃飯一邊看戲,很是愜意。

這會兒一個抱琵琶的女子才剛下去,換上來的是個說書先生,旁邊還有一個年輕人幫忙敲鼓炒氣氛。

峻寧府好武,唱曲兒、說書人的節目單子內容都跟別處不同,才剛那女子彈得也不是什麽溫柔小調兒,反而很有點兒像《十面埋伏》那種殺氣騰騰的,旁邊還有一個小丫頭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