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孟徑庭活了三十余載, 就沒覺得自己的腦袋這麽大過!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前番趙良神仙粉一案因牽涉到讀書人,聖人十分重視, 日日督促, 聽說差不多結了。他轄下都昌府雖然也出了事, 到底不是起源地,而且人犯又在這裏被抓, 他倒也算功過相抵。可眼前這事兒……

活人祭祀,這都多少年沒聽過了, 若果然是真的,他,他還不如當初就辭官回家種地!

他的命怎麽就這麽苦?

危急時刻,孟徑庭的腦子轉的空前溜, 沒等那婦人喊第二嗓子, 就直接命人將這群人全都堵了嘴拘回衙門,又命心腹看守,然後直接跪倒在龐牧跟前,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起來:

“吾命休矣,國公爺,救救下官吧!”

龐牧直接被他跪懵了, 哭笑不得,“誰又要你的命了?”

都是讀書人, 可孟徑庭跟自家廖先生差忒多。

這廝動不動就求救,而自家先生但凡遇見事兒,那是恨不得頭一個擼著袖子上前罵人的, 不將對方罵厥過去姓兒都敢倒著寫……比不了,真不能比。

如今已然事發,藏是藏不住的,孟徑庭索性也不含糊,事無巨細原原本本的講述了。

回來的路上他已經想明白:

自己歷史不清,如今又被逼著走清官路子,外頭黑白兩道的民間、官府算是都得罪了個幹凈,不知多少人等著落井下石,指望他們幫忙?想都甭想!

唯獨這位定國公,雖在手裏攥著他的小辮子,可到底還是保了一把不是嗎?

只要自己還有點兒用,難不成他還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找根繩子上吊?

龐牧一聽,果然沒急著罵人,反而仔仔細細又問了遍,思索片刻,還專門請了廖無言來,又叫孟徑庭去將能找到的有關薛家莊的卷宗、文書盡數搬來。

“走,先去審審!”他倒要瞧瞧這薛家莊是個什麽來歷,以至於如此無法無天。

見他這般行事,三言兩語間安排的井井有條,孟徑庭登時就跟黑夜中迷途的遊子找到親娘似的有了主心骨,忙哽咽著去了。

有救了!

中午晏驕過來送飯,聽說幾位大人在裏頭議事,便將食盒遞給門口守衛,“那行,我不進去打擾了,勞煩你轉告大家,今兒吃面,得趁熱快吃,不然該坨了。另一個小盒子裏是甜品,紅棗核桃,補腦益氣,只是別吃多了,太甜。”

如今他們平安縣衙也算家有考生,晏驕懷揣一顆老母親的送考心,最近做這類益氣補腦補血的東西就比較多。

守衛點頭應了,晏驕也不多做停留,轉身離去。

誰知她剛走到半道,守衛又跑來喊人,“晏姑娘留步,大人請您進去呢。”

“叫我?”晏驕伸手指了指自己,忽然眼前一亮,“哪兒死人了?”

守衛一噎,就沒見過聽說死人這麽積極的。

他啼笑皆非道:“還沒呢,具體做什麽屬下也不知,您還是自己進去問吧。那我這就給您叫飯去。”

晏驕笑著道謝,推門一看,呵,孟徑庭也在!

龐牧和廖無言已經在非常熟練的拉開架勢拌面了,他立在一旁顯得就有些呆:

這定國公和廖侯爺也忒樸實了!哪兒有捧著大海碗一邊吃面一邊說案子的!這,這不像話啊!

而且活人祭祀啊,何其令人發指,你們真能吃得下……

晏驕問了好,又對孟徑庭笑,“孟大人也沒吃吧?沒想到您也在,稍等哈,馬上就來。”

孟徑庭幹笑:“……哎,您費心。”

這到底是在誰家?

龐牧麻利的將另一個碗裏用雞丁、各色菌丁炒制的面醬拌入碗中,讓那些面條都均勻的染上紅棕油亮的誘人色彩,又夾了點兒胡瓜絲,熟門熟路推給晏驕,“你跟廖先生體弱,不耐餓,你們先吃。”

晏驕瞅了瞅那腦袋大的一碗,搖頭表示拒絕,“這是給你盛的,我兩頓也吃不完啊。”

龐牧又往她眼前推了推,直接塞筷子,“你先吃,吃不完剩下給我。”

孟徑庭:“……”要不要這麽節儉?

他忍不住順著想了下,若是自家夫人吃剩的給他……不行,不敢想,想起來就頭疼。

人都這麽說了,晏驕也不繼續推辭,果然嘶溜溜吃面,又問龐牧,“你們說正事兒,又沒死人,喊我來幹嘛?”

“只怕不是沒死人,而是死了咱們不知道。”龐牧順手替她把落到眼前的碎發撥到耳後,三言兩語將祭河的事兒說了。

“活祭?!”晏驕大吃一驚,筷子都掉了,“我以為這種事早就絕了!”

一般這麽殘忍的事情大多發生在極其落後的封建時代,可眼見著大祿朝的發展程度跟宋明差不多,怎麽還有?

廖無言擦了擦嘴,“我記得前朝野史中有過記載,在西邊曾有過一個與世隔絕的鎮子,那裏就曾盛行過活人祭祀。只是後來被人揭發出來,因過於殘忍而被剿滅。那裏的人也大多姓薛,只是不知如今的薛家莊是否就是當年殘存的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