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4頁)

“竟這樣晚了!”晏驕詫異道,“什麽時辰了?”

“戌時過半,”龐牧推了一杯姜棗茶給她,“見你看的入神,倒是不好叫你,如今廚房的飯都催了兩遍,可要吃些?”

不說還好,此刻聽他一提,晏驕頓時覺得肚子裏簡直要翻天,餓得難受,“要要要!”

因熬煮骨頭湯既能解渴又好充饑,故而趙嬸子最近十分沉迷,豬牛羊雞鴨,但凡市面上常見的都拿來熬了幾個來回。這會兒送的也是豬骨湯面,金燦燦的煎蛋上頭點著些個湛青碧綠的蔥花,瞧著很是可口。

一時眾人無話,都嘶溜溜吸面條,偶爾交談幾句,倒是襯出外頭細碎的雪落的聲音。

晏驕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碗面,這才覺得胃裏火燒火燎的滋味淡了些,累到僵化的腦筋也重新運作起來。

她用筷子尖兒撥弄下碗中半個蛋,另一只手托著下巴道:“不管是水井還是做飯用的油鹽,非外人不能接觸,兇手要麽本就在這兩家內務工,要麽就深得信任,出入這些地方也不會被懷疑。”

“正是這個理兒,”龐牧已經開始吃第二碗,“兩邊都已驗過,官府記錄在冊的下人一人不少,都在死者中。至於臨時雇傭的長工短工,流動性太大,一時不好查。”

晏驕嘆了口氣,“這個確實。”

這種臨時雇傭的下人講究的是錢貨兩清,因不涉及戶籍,根本不需要去當地衙門備案。或者幹脆就是某位下人介紹的熟人進來,只需要找管事兒的打個招呼即可,就更不好確定身份了。

見她滿面愁容,龐牧不由得出聲安慰道:“事已至此,急也無用,我已手書兩封給廣印府知府和致遠知州,請他們將與王家、劉家長期買賣的諸多店鋪打探結果抄送一份,想必不日就有消息了。”

像這種長期固定采買的,店鋪都會幫忙送貨上門,由本店夥計送到顧客指定地點。

若是規矩嚴格的門戶,一般都只在門口交接,由專門的小廝負責搬運。可對一般根基淺的家宅來說,規矩與偷懶完全沒得比,且不說主人有沒有這種意識,就是家中下人,只怕也是能偷懶就偷懶,恨不得一應事務都由別人來做,而他們幹拿月錢。

假如兇手真的去應聘做工,並且成功得到送貨機會的話,那麽不管是投毒還是踩點、規劃路線就都方便得很了。

“那就好,”晏驕補充道:“若是有誰案發前突然應聘做工,案發後又離去,然後在下一個案子發作前又突然出現在案發地,那便有十二分可疑了!”

兩人吃碗面,又漱了口,眼見天色不早,龐牧便攆著眾人各自回去休息,又親自送回房。

雪越下越大,撲簌簌鵝毛也似,遠遠望去,天地間一片蒼茫,混沌中又有許多潔白雪片翩然而下,煞是動人。

今兒是二十六,半個月亮掛在天上,雖不算渾圓,但卻夠皎潔,映著地上積雪,連燈也不必點了。

除了巡邏的衙役和他們這些熬夜看案情卷宗的人,大部分人都已睡了,地上積雪無人踩踏,俱都幹幹凈凈整整齊齊。

有幾處地方結成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水晶一般的光芒,美麗極了。

可是誰又能想到,在這冰雪琉璃世界裏,才剛發生了兩起連環大案,先後六十余人喪生?

積雪在腳下咯吱作響,晏驕緩緩做了幾個深呼吸,冰涼的空氣竄入五臟六腑,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我總覺得這兩起案子都更像尋仇。”龐牧背著手,輕聲道。

“大人也是這麽覺得?”晏驕看著他,說,“若只是劫財,實在不必費如此周章;可若是虐殺,並非我對死者不敬,下藥後割喉,死者沒有反抗,虐殺人必然無法滿足……”

龐牧點點頭。

大凡虐殺,往往以折磨、羞辱人為樂,過程漫長。可這割喉也不過一下,掙紮也只在須臾之間,哪裏來的樂?

夜深了,漸漸起了風,嗚嗚咽咽的吹著院中枯枝,吱嘎噶的響。

龐牧動了動腳尖,不動聲色的替她擋住風雪,“若果然如此,那王慶和劉知文必然有聯系,我預備明日一早就派人前去查探。”

被動等待不是他的風格,且兇手依舊逃離在外,並不排除傷害他平安縣百姓的可能,還需早做準備。

“不用跟當地官員報備嗎?”晏驕問道。

“他們尚且自顧不暇,報備如何,不報備又如何?反而平添波折。”龐牧渾不在意道,“難不成回頭聖人還會因我積極查案便發怒不成?”

晏驕瞧了他一眼,面上久違的露出狡黠的神色,非常自然的接口道:“是呢,聖人待大人您非同一般,自然是不必怕的。”

龐牧差點就要點頭了,千鈞一發之際生生刹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道:“我可什麽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