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接下來兩天內發生的事情完全驗證了廖無言的猜測:

雖然頭一日被罵的很慘, 但學子們絕不會輕易認輸!

考慮到在煙雨樓對戰稍顯有辱斯文,傳出為妓女爭風吃醋的名聲也不大好聽, 他們還特意打聽到了廖無言下榻的客棧, 親自上門下戰書。

然後就撞到槍口上了。

本來麽, 一個素來耿直清白的人迫於無奈去青樓辦事就叫人非常不愉快,廖先生這幾日當真是有火沒處發, 可巧這幾個夯貨撞上來,真是瞌睡遇枕頭。

不能去煙雨樓的晏驕終於如願以償:

她親眼看著廖無言自始至終都端著一張雲淡風輕的臉, 兩片好看的薄唇不斷開合,噴出的卻是堪比毒液的鋒利言辭,直將那群上門挑釁的書生戳的千瘡百孔,虐的體無完膚, 怎一個痛快了得。

一個個書生躊躇滿志的上前迎戰, 又一個個垂頭喪氣慘敗而歸,如潮水般來了一波又一波,但終究沒能在沙灘上留下一點痕跡。

談笑間, 檣櫓灰飛煙滅不外如是。

在被罵了“不當人子”之後,那書生面無人色的晃了幾晃,踉蹌著扶住桌子, 捂著胸口好一陣大喘氣,最後不甘心的指著廖無言, 哆哆嗦嗦的指責道:“你,你好生無禮!”

廖無言沒什麽耐性的拱拱手,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承讓承認。”

那人一口氣沒上來,氣的當場翻了白眼,還是幾個同伴一擁而上,掐人中的掐人中,扇風的扇風,又有人往他臉上噴了口涼水,這才悠悠轉醒。

醒來後的書生坐在原地愣了片刻,稍後回神,突然便捂著臉嚎啕大哭,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

不消片刻,外頭忽然亂作一團,隱約聽到人失聲尖叫:“有人跳河啦!”

“在那裏在那裏,快撈上來!”

“抓住,抓住了啊!”

晏驕無限崇拜地朝廖無言一揖到地。

這是生生把人罵的跳了河啊!

廖無言冷笑出聲,帶著林平施施然往外走去,路過那剛被救起的落湯雞身邊時,對方的同伴不免又忿忿不平。

“都是讀書人,你又何苦這般咄咄逼人!”

“王兄莫要多言,此等心胸狹隘之輩,我等不屑與之為伍!”

結果就聽廖無言嗤笑道:“諸位雖然沒有才華,幸而滿腹草包,手握顛倒黑白乾坤之能,身兼指鹿為馬之大才。又自視甚高,不知天高地厚,不曉雲高河低,如此理直氣壯,在下實在佩服佩服,著實力有不逮,在此痛快認輸,故而諸位倒也不算一無是處,實在不必妄自菲薄。”

他雖是笑著說,又言辭華麗,可誰能聽不出這是辛辣的諷刺?

別說那個跳水的幾乎又被氣的昏死過去,就是周圍幾個完好無損的同伴,這會兒也快氣炸了。

這還沒完,又見廖無言將臉一拉,兩只眼睛裏幾乎要沁出冰碴子,“貿然上門挑釁,是為無知;以多卻不能勝少,是為無能;一敗便不能承受,尋死都不得其法,當真是無知又無能!”

“似爾等庸碌之輩,無心無眼無知無能,還考的什麽科舉,做的什麽文章,成的什麽家國棟梁!”

“此等庸才,竟也敢做什麽皇榜登科、禦宴瓊林的春秋大夢!說出去真是羞也羞死了!”

“依我看,也不必上京去了,便從此地打道回府,家去種地去吧!”

說罷,他也不管地上一群搖搖欲墜的書生們,徑直帶著林平往煙雨樓去了,背影真是說不出的俾睨天下。

晏驕還沉浸在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龐牧就悄無聲息的來到她身邊,笑道:“這回看過癮了吧?”

“過癮了,”晏驕砸吧下嘴,眼神恍惚,帶著無限回味的感慨道,“廖先生,真乃神人也!”

她現在是真的相信龐牧說的話了。

不,廖先生比他說的還厲害,區區五十個根本不夠他幹的!

這拉仇恨的本事絕了。

偏偏他罵完了別人,自己又去了煙雨樓,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嫣紅不恨他恨誰?

外頭已經亂成一鍋粥,看熱鬧者不知凡幾,可在聽了廖無言一番批駁之後,還會主動替那些書生說話的,根本寥寥無幾。

兩人正趴在二樓圍欄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奉命外出查探的劉本匆匆歸來,一進門就四處張望,看見他們後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拔腿就往這邊走。

這肯定是有情況了。

晏驕和龐牧對視一眼,不必多發一言,都很默契的迎了上去。

“大人,晏姑娘,”外頭已經有些涼颼颼的,可劉本卻跑的滿身是汗,就連栓在外面的馬兒也跟著喘粗氣,顯然急得狠了,“屬下帶人搜索附近一帶,才剛接連發現了兩具屍體。”

終於有物證了!

兩人精神齊齊為之一振,一個跑回去背了勘察箱,一個折回去取了這兩日整理出來的失蹤人口簿子,留下圖擎帶人看家,協助廖無言,又喊上齊遠,馬不停蹄的跟著劉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