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伸手

凜真的覺得自己這次來橫濱真是太英明了。

不光一舉拿下了和鈴木財團大概市場值二十億的合作案,還刷了一波她單純可愛小學弟九頭龍冬彥的好感度——要知道在灰黑色地域裏,人情可是無價之寶。

九頭龍家雖然算不上全日最盛的,但絕對算是踏實的地頭蛇。

啊,雖然九頭龍冬彥那個妹妹的性格真的挺煩的,不過對於凜這種自認為純良好相處的人都不是什麽問題。

熊孩子不聽話,嚇嚇就好了。

港黑的話她看資料好像更偏向於歐系……啊。

她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她是見過上一任港黑首領的。

……在她父親的葬禮上。

中原中也一直將她送到了這邊的樓口,看著她走進的電梯才離開。

她走到房內,隨意地甩開腳上的高跟鞋,後跟隱約有些蹭紅的印記,但是她好似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提著沾了些灰塵的裙擺,打開及地的玻璃窗,赤著腳走到了涼台上,瓷磚傳來冰涼的觸感。

少女銀白色的發絲隨著她肩膀上披著宛若暗色星河的紗被風拂起。

現在已經很晚了。

她手托著下巴思索著,看見中原先生乘著夜色迅速離開了。

……真的不會過勞嗎?所以太宰治真的是因為港黑太辛苦了想跳槽嗎???

她閉上眼,還能回想起葬禮上的每一個細節。

凜的能力本就很受情緒影響,此生對她影響最大的事情也不過她父親的逝世。

如果說HIV的潛伏期長達十年不易被人發現,而她也同樣做得到不會吝嗇那一段時間的等待,不會有任何人察覺到是她埋下的種子,絕對毫無痕跡。

畢竟有些人,連在葬禮上保持最基本的禮節都不願意,甚至都開始聚眾帶笑投靠慶賀。

凜想著,父親雖然知道她繼承家業後一條路走到黑的未來不可避免,但在他在世的時候還是會盡力的保護著她的手,好似永遠潔白無瑕。

葬禮只是個開始。

她想起白日翻到的港黑的資料,現任的首領森鷗外是前任西澤保彥的醫生。

……而西澤保彥,就是她動過手的人中的一個。

凜解開手腕處有些松垮的鍺制手鏈,松開掛在脖頸上鑲著星形鉆石的項鏈,再將兩耳上掛著的耳釘取下,最後連右腳踝上掛著的珠串也取下,放到了一邊。

她看上去好像哪裏不一樣了,但又好似一如平常。

少女松了口氣,擡起手臂。

好似過了幾分鐘,又若是只過了吹過了一陣風的時間。

她再次睜開眼,帶著些若有所思。

“……原來如此。”

少女勾了勾嘴角,輕笑出聲,眼裏帶著春日的柔和與未曾完全消去的寒意。

“漏網之魚。”

……

…………

這段時日橫濱其實並沒有和以前有什麽區別。

但還是有些事情在悄無聲息中發生了。

比如說……太宰治遇到了凜。

他很清楚她是那種在看到任何人自殺都會冷漠離開的人,看似糾結猶豫其實內心早有決斷,如果他不伸手,她估計看幾眼就走了。

……她一定會說什麽“我尊重你的選擇。”這種話。

果不其然。

但太宰治知道,若不是自己和格魯先生交流,充分說服了讓他留在橫濱,無論有何人試圖帶他離開出國都堅持自我,不然凜連橫濱都不會來。

太宰治翻過一頁書,垂著眼,沉靜的好像要隨著被風吹起的繃帶一同飄去。

在見過她的那天之後,他回到了港黑,通過絲絲訊息了解到了些事,前去審訊室就看到那只矮小的蛞蝓百思不得其解地從別人口中得到當天從外面捉回來的逃犯無法審訊的信息。

——“無法審訊”,而不是“審訊失敗”。

太宰治心下了然,完全無視了中原中也看到他有些抓狂的模樣,走進了審訊室,癱軟坐在幾乎已經被削浸變色的椅子上,脖頸都軟得像是海參般貼在椅背的頂端,雙目無神,好似已經脫離了這個世界,若不是胸口還在微弱地動著,指尖因為神經還完整時不時抖幾下,可能都沒辦法證明他還活著。

他一定看到了不該看的。

太宰治離開這裏,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那條街區的監控,雖然小巷中幾乎沒有光,陰暗得幾乎什麽看不到,但前後推理一下差不多也知道具體情況。

這個人看到了凜,在看到中原中也居然還提醒那個人注意安全的時候太宰治嘴角勾的都有些僵硬。

不愧是蛞蝓,傻得可以。

太宰治看到最後,在注意到那個少女不經意間將小指的戒指又套了回去時,重復看了兩遍。

沒有人無緣無故會在路上將首飾拿下來。

動機,手法,結果。

原來如此。

監控器的影像是定期清理的,這之後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而那人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死,得不到任何訊息的人是沒有活下去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