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太後病倒了。

“就是自己給餓的,明明陛下焦頭爛額的時候,還上趕著添亂子。”綠盈對此點評道,“殿下不必入宮去,她正指望著能將您騙去呢,指不定就軟硬兼施讓您同意了那事,否則一直將您扣在宮中。”

“陛下也沒有傳喚您去宮中的意思,”季修遠同意,“殿下還是在府中待著吧。”

薛嘉禾正給容決寫家書的回信,也是頭幾次幹這事,寫得停停頓頓很不利索,跟容決半斤八兩的水平。

聽綠盈和季修遠兩人一唱一和的,她幹脆停筆笑道,“我是不想去,可太後名義上也是我的母後,若她真病危,恐怕容不得我不去。”

“殿下!”綠盈擰了眉,“您要是真去了慈寧宮,豈不是羊入虎口……”

“侍衛自是會帶上的,也有你在近旁。”薛嘉禾道,“修遠同陛下說一聲,不怕出不來。”

季修遠沒應聲。

盡管他不同意薛嘉禾的做法,但也明白薛嘉禾說的不無道理。

容決初戰不利,禹城落入東蜀軍手中,這已經足夠叫百官惶恐不已,更何況暗中還有人煽風點火傳遞著“只要同意毓王妃的條件,東蜀軍便是甕中之鱉”的訊號。

攝政王府暫時仍是巋然不動,可每日要面對早朝的幼帝可沒這麽輕松。

若說這一切都是毓王妃在背後折騰出來的,季修遠是一千一萬個不相信。

“接下來,抨擊陛下的禦史們都該冒出頭來了吧?”薛嘉禾淡淡道,“我可不想叫陛下為難,若是真要有所非難,便都落到我身上好了。”

“殿下有什麽打算?”

薛嘉禾笑了起來,她提筆重新在信紙上寥寥寫了幾字,慢悠悠道,“現在外邊說我什麽呢?是不是小雞肚腸、不懂顧全大局?”

“還有些別的,”季修遠坦誠地道,“但都是些昏了頭的廢話,殿下不必聽入耳。”

“既然都這麽說,那便就叫他們這麽信好了。”薛嘉禾擱筆吹了吹信紙,慢條斯理地說,“我就當一回沒有容人之量、頭腦簡單的妒婦。”

正如同薛嘉禾預料的那般,禹城被東蜀軍所迫後不過區區幾日的功夫,在太後為勸諫陛下無果病倒之後,矛頭很快指向了薛嘉禾。

雖說沒人敢真的殺進攝政王府裏討個說法,但口誅筆伐的力量並不比真刀真槍來得輕巧。

幼帝招架得頗有些疲累,太後又一幅堅決不肯妥協進食的模樣,一時間束手無策。

汴京城的風言風語吹了四日,禦史大臣們終於將“養病”的薛嘉禾從攝政王府裏逼了出來。

離開攝政王府前往慈寧宮探望太後的薛嘉禾仍舊輕裝簡行,身邊帶了綠盈和一行內侍,跟在馬車旁也不過寥寥幾名侍衛。

進宮門時,大太監親自來接的薛嘉禾,他一路將薛嘉禾送到慈寧宮門口,扶了她下輦車,才低聲道了一句“殿下安心”。

這便是說幼帝已有所安排了。

薛嘉禾微微頷首,目不斜視地跨入了慈寧宮中。

宮殿中彌漫著濃郁的藥味,宮人們低垂著頭一個個行色匆匆,見到薛嘉禾時才會停下安靜地行禮,像是泥塑的偶人一般沒有生命。

薛嘉禾也不計較這頗有些詭異的氣氛,她緩步入了後殿,見到歪在床上的太後,福身行禮。

太後有氣無力地朝她招了招手,“阿禾來了?到我身邊來坐。”

薛嘉禾環視一圈殿中悄無聲息立著的內侍和宮人,淡然上前,自有一人搬了凳子到床頭邊上。

“你可算是來看我了,”太後握住薛嘉禾的手,她氣若遊絲地半閉著眼睛,“前些日子我那丫頭給你添了麻煩,一直還沒機會和你說一聲見諒。何丫頭也是心急想替我辦事,聽錯了我的話,你別生她一個小丫頭的氣。”

這麽不長不短的一段話,太後說著說著停下來了數次喘息,看著十分艱難。

“您多慮了。”薛嘉禾明知故問道,“怎麽不見她在您身邊照顧?”

“陛下令她閉門思過,”太後嘆著氣說,“也是她該受的,我不好說情,只希望阿禾你也能借此消消氣。”

薛嘉禾笑而不語,停了半晌只道,“我聽陛下說了您的病情,您這會兒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太後緩緩搖頭,“我呀,心裏不舒坦,這就什麽都吃不下。”

“我給您帶了些吃的來,不知您看了是不是能有些胃口?”薛嘉禾轉頭看向綠盈,後者會意地將從攝政王府中帶出的食盒打了開來。

食盒裏頭都是攝政王府後廚早就準備好的各色美食,從清淡的燕窩粥到最底下的八寶肉一應俱全,一掀開便香氣噴鼻,連藥味都給驅散了開去,叫人食指大動。

別說太後這個好幾日只喝水不吃東西的人,就是出門前好好用過早飯的薛嘉禾都有點餓了。

綠盈手腳輕快,太後餓得沒力氣,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止,食盒便全然敞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