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容決沉住了氣,他甚至連眼睛沒有多眨一下,冷酷地追問,“這與我問你的問題有何關系?”

一直表現得十分鎮定的陳禮一愣,他傾身用手掌撐住了地面,擡高了聲音,“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難道你不清楚?若是你不信我的話,往汴京送封信,一查便——”

“那也不能讓你脫罪,”容決面無表情,“更不能讓我和你一起昏了頭腦。”

陳禮沉默片刻,臉上浮現焦躁的神情,“你難道不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給你戴了綠帽子?譬如……藍東亭?”

“看來你今日不想說了。”容決沉聲道,“明日我再來問你同樣的問題,希望那時陳將軍能想開。”

他說完便轉身往外走,步伐沉穩,背影挺拔,沒有一絲動搖的跡象。

陳禮盯著容決的身影,不甘地往地上捶了一拳。

陳夫人被容決毫不留情地遣走後,陳禮原以為新得知的這個消息絕對能讓容決動搖,沒想到居然還是不行!

難道情報有誤,容決對薛嘉禾根本沒那個意思?

不,不可能。

再怎麽對妻子心生厭惡的人,也絕不會平和接受妻子戴到自己頭上的綠帽子。

陳禮調整著自己混亂的心跳,咬緊牙關說服自己冷靜下來。

容決在他的計劃完全展開之前就趕到了西北大營,他本就失了先機,這時候若是亂了方寸、不能將容決拉到造反一方,他就真的斷絕生機、無處可逃了。

明日容決再來時,還得用更刻薄惡毒的話來挑釁他才行。

陳禮喘息著靠到背後的墻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容決離開臨時設的牢房回到帳中,坐了幾息時間,到底無法靜下心來,再度起身提弓便去了大營裏的校場,在一群正在操練的士兵目瞪口呆的注目下將箭靶射穿了十幾個,才黑著臉回到了帳中。

再度坐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汴京寫信。

雖然不會中了陳禮的挑釁,但陳禮所說的話絕不會是空穴來風,也正如他所說,一查便知。

容決可以在陳禮面前表現得毫不在乎,但這並不表明他真的對薛嘉禾是不是背著他幹了什麽事情都無所謂。

當陳禮將那句話說出口時,容決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很簡單:薛嘉禾最看重的是幼帝,不會蠢到和別的男人私通又暗結珠胎。

她做這種事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但陳禮的話仍然如同詛咒般環繞在容決耳邊,促使他怒氣未消地寫了一封信,準備立刻讓人送回汴京去。

信才寫到一半,侍衛從外頭通報一聲便進來,將從汴京來的信呈給了容決。

容決將筆一放,打開管家的信迅速從頭掃到尾,臉色更冷。

藍家的小姑娘去攝政王府也就算了,還偷偷替藍東亭給薛嘉禾送信?

容決冷笑著筆走龍蛇地將後一半的信寫完交給侍衛,“用最快速度送回府裏。”

——他倒想看看,薛嘉禾是不是真的昏了頭,陳禮又哪來的膽子用這根本算不上高明的謊言騙他?

蕭禦醫不放心地再度來了一趟攝政王府,探過薛嘉禾的脈象後,老禦醫有些為難地揪著自己的胡子,“殿下這幾日可是聽多了風言風語,定不下心來?”

薛嘉禾抿起嘴唇,“多事之秋,怎麽靜得下來。”

蕭禦醫嘆口氣,“殿下恐怕得多等幾日了。該準備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只等殿下身子最平穩康健的時候服藥,才能讓您少受些難,此後不必落下病根,恢復得也更快。”

“……到底是幾日?”薛嘉禾還不知道容決什麽時候回來,管家口風緊得很,即便旁敲側擊地問,他也不會透露容決的回京時間,叫薛嘉禾等得有些提心吊膽。

“樂觀的話,再等上七八日後,微臣再來看診。”蕭禦醫嚴肅道,“殿下需得好好休息了,朝中的事……自有他人操心,殿下多想也是無用。”

薛嘉禾無法,只得蹙眉應了下來,重新又扳著手指將日期數過。

從西北到汴京,聽說行軍要九日的時間,若是西北有了大動靜,她總會聽說的。

九日……應當不用怕容決趕回來將她打得措手不及。

這樣想著,薛嘉禾又打起精神將日期一天天地捱了下去。

至於藍東亭說容決在她身邊安插的暗衛,薛嘉禾是全然沒見到過,只得萬事都小心謹慎地,在自己屋子裏和蕭禦醫綠盈說話也不得不跟做賊一般,生怕被神出鬼沒的暗衛聽見。

這日子過得艱難又無趣,薛嘉禾每每想起都長嘆一口氣。

“殿下可別嘆氣了,回頭蕭禦醫來了又得揪著胡子跟您說再等幾日可怎麽辦?”綠盈在旁柔聲道,“不如,再召藍夫人過來同殿下說說話?”

薛嘉禾倒確實有點動心,但還沒下決定,便有下人來稟道,“外頭有人求見長公主,遞了拜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