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薛嘉禾想了許久蕭禦醫的話,到底還是放不下幼帝,尋思起了替幼帝解燃眉之急的方法來。

可容決這人的喜好,薛嘉禾是真還沒摸透。

大致這人喜歡的是舞刀弄槍沙場打仗,但薛嘉禾對這方面一竅不通,想投其所好也不知其門而入,只得另尋他法。

想著想著,她就記起了自己和幼帝是怎麽漸漸互相熟絡起來的。

先帝膝下只有他們這兩根獨苗苗,薛嘉禾剛進宮時,當時仍是太子的薛式對她好奇又警惕,像是還不認人的小獸一般。

薛嘉禾卻是一見薛式的長相就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同胞弟弟,心中對他十分親近,想了許多法子同薛式交好、取得他的信任。

什麽方法都用了,最後派上用場的卻是在皇宮裏十分不值錢的一項手藝。

“綠盈,咱們的馬車,容決還回來了沒有?”薛嘉禾想到這裏,托著下巴道。

“尚未。”綠盈不悅道,“我去催過幾次,管家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給個說法。殿下要出門去什麽地方?”

“不去什麽地方,你出趟門替我買些東西來就好。”薛嘉禾隨手寫了張單子給綠盈,她的字算是容大夫人教的,但後來又經過藍東亭的教導,最後只剩些形似,內裏的神卻全然不同,看起來輕靈飄逸,像是個無憂無慮的人才能寫得出來的字體。

綠盈拿了薛嘉禾給的單子,掃了一眼 ,訝然,“姑娘買這些……草葉來做什麽用?”

“買回來你就知道了。”薛嘉禾擺手讓她快走,自己出門時從院子裏隨手摘了一片細長的柳葉,手指靈活地編出了一枚簡單的指環。

在鄉間長大的薛嘉禾對這樣的小玩意兒自然是信手拈來了。

她當年就是靠著這門本事將從未有過玩樂經驗的薛式騙過來的,想來容決行事偶爾深沉偶爾幼稚,指不定這也能對他生效呢。

蕭禦醫不也說了,容決這人,只能順著毛擼,唯我獨尊,將他當成不好交流的小孩子來對付或許還能有什麽奇效。

金銀珠寶錢財地位什麽的,對如今的容決來說也實在是不值一提。

薛嘉禾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有道理,蹲在院子裏蹂躪了會兒花花草草找回編織的熟悉感,第二日便將綠盈前日買回來的草葉子分門別類整理開來,按照不同的葉型和大小分成了幾類,抽出幾根又細又長的草葉一交疊,熟門熟路地編了起來。

綠盈在旁打著下手,看那薄薄的葉片在薛嘉禾指間穿梭來回,提心吊膽生怕這鋒利的草葉將薛嘉禾嬌嫩的手指割破。

然而這是薛嘉禾從小就練著玩兒的本領,一年多的時間不碰而已,早就在昨日找回手感,三兩下便將編出了一只活靈活現的綠色蚱蜢。

綠盈拍手稱贊,“殿下的手真巧,這樣就能消磨在西棠院裏的時間了!”

薛嘉禾將草蚱蜢托在手裏看了看,口中道,“這不是消磨時間用的,是送人的。”

綠盈想了想,“哪家的孩子?我替殿下找個盒子裝起來?”

薛嘉禾詫異地擡眼看看她,兩人都極為茫然地望著對方,最後還是薛嘉禾搖搖頭道,“是給容決的。”

“……”綠盈頓時又審視片刻那明顯是逗小孩子開心的簡易編織玩具,再度開口時聲音有些晦澀,“給攝政王的?”

“嗯,”薛嘉禾將蚱蜢捏起交到綠盈面前,“給,送去他書房裏吧,這時候他差不多該在書房了。若不在,就找管家代為轉交便好。”

綠盈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托了這連一文錢都沒用到的草蚱蜢焐在手心裏,一路捧著怕摔了地去了容決的書房。

書房的門是禁閉的,倒是管家在外閑適地修剪樹枝,順著守著書房的門。

見到綠盈進來,管家揚眉停下動作,將大剪子放到一旁,含笑道,“是長公主有話要傳給主子?”

綠盈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擡了擡蓋在一起的雙手,“殿下讓我來給攝政王送件東西。”

管家往她捂得緊緊的手心看了一眼,有些納悶,“你怕這東西跑了?”

綠盈擠出個笑臉,“殿下還說了,若是攝政王不方便,便叫你轉交。”她上前兩步,伸出雙手放到管家面前,“還請勞煩管家了。”

若不是綠盈一直是個正正經經的性子,管家都要以為綠盈手心裏拿著的是什麽嚇人用的惡作劇了。

他遲疑片刻還是伸出手去做了個接的動作,綠盈手掌一開,一只綠油油的蚱蜢掉到了管家手心裏,叫他險些手一抖扔了出去,“這是哪來的?”

“長公主親手做的,”綠盈一本正經,“因而也是千金難買的了。”

管家復雜地盯著草蜢看了會兒,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來,“長公主這莫不是把主子當成了……”孩子在哄?

綠盈心知肚明他後半截話是什麽,但她沒接茬,只點了點草蜢道,“別弄壞了,這可也算是禦賜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