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蕭禦醫下意識停住腳步,他深思片刻,搖頭,“才一月不到,即便脈象也探不出什麽。更何況,殿下身體虛,推遲一兩個月的也常見,不必過於驚慌,也不必過早下定論,我日後看診時會多注意幾分的。”

綠盈掩去眉間愁容,輕輕點頭,將蕭禦醫送了出去。

薛嘉禾不知道外頭兩個人說了什麽,她在裏間折騰蕭禦醫剛剛留下、據說療效稍微差一些的藥膏,給自己仔仔細細地塗了一層。

容決的藥或許是好用,但她這會兒膈應得就是不想用。

不過是個淤傷,對她來說不值一提,倒還是容決空口無憑的那句汙蔑叫她更為受傷惱火一些。

秋狩幾日,容決就幾日沒去找薛嘉禾。

薛嘉禾樂得清凈——要是容決來找她,她少不得又得裝出平和的模樣來同他虛與委蛇,到頭來全是給自己氣受。

沒了弓的她後幾日再也沒出去打獵,大多時間都留在帳篷裏,偶爾同藍家姐妹出去看看漫山楓葉,日子過得同在攝政王府裏時沒什麽兩樣,只是能轉悠的地方又大了些。

只是薛嘉禾出帳篷時走著走著,偶爾總覺得芒刺在背,一回頭又什麽都看不見,幾番下來,只當自己是越發疑神疑鬼,只好盡量又減少了出去的次數。

第一日的鹿肉在當日晚上就吃了個幹凈,藍家姐妹還帶了些回去給藍東亭嘗嘗;後幾日,薛嘉禾就純粹靠著禦膳房自己打的獵物填肚子,禦膳房今日打到什麽就吃什麽,左右對她來說都好吃就是了。

秋狩倒數第二日時,薛嘉禾半夜聽見了喵嗚喵嗚的動靜,近得好似就在她屋子裏似的,不由得從睡夢中掙紮著醒了過來。

——她床邊地上果然爬著一只小奶貓,尾巴筆直筆直還不太會搖晃,睜著一雙藍盈盈的眼睛朝她叫。

薛嘉禾有些詫異地翻身坐起,左右看了看自己悄然無聲的帳篷,彎腰小心翼翼將奶貓抱起,手指輕輕撫弄它的頭頂,小聲道,“你可比刺客厲害多了,怎麽摸進我帳篷裏來的?”

小家夥嗯嗯叫著伸出爪子往她身上爬,一點也不怕生。

聽它叫個不停,薛嘉禾猜想它是餓了,這半夜三更也沒地方去給它找食物,只好躡手躡腳地下床,忍痛找出自己白天藏起來的一個雞腿,撕成一條一條的和它分著吃了。

綠盈聽見內屋動靜時嚇了一跳,還當什麽人半夜進了薛嘉禾的帳篷,推門進去時又被蹲在地上的薛嘉禾給嚇了第二次,“殿下?”

薛嘉禾舉著雞骨頭轉頭看她,義正言辭地辯駁,“不是我餓了。”

綠盈:“……”她持著燭台上前幾步,終於看清了薛嘉禾身旁的那一小團毛茸茸陰影,“這是剛剛才鉆進來的?”

“大概是吧。”薛嘉禾漫不經心道,“也不知道它有沒有家裏人,會不會擔心它。”

綠盈下意識舉燈將周圍照了一圈,心裏嘀咕,薛嘉禾的帳篷和幼帝一起,在所有帳篷正中心眾星拱月的位置,守衛頗為森嚴,獵物中雖不乏猛獸,但也要突破最外圍的警戒、穿過各路官員的帳篷才有可能抵達中央。

這麽一只叫起來都嬌聲嬌氣的小奶貓又怎麽摸得進來?

……怕不是有人故意送進來的。

綠盈心中嘆息,她將燭台放到一邊的桌上,替薛嘉禾重新掌了燈,屋內頓時明亮了不少,“殿下要養著它嗎?”

“不。”薛嘉禾輕輕地撫摸著小貓的皮毛,動作顯然很是珍惜,出口的話語卻很幹脆,“它出生在這樣寬廣的天地間,我特意將它圈起來幹什麽?”

“那明日我去問問誰家丟了小貓,又或者周圍有無發現其他貓的蹤跡?”

“好。”薛嘉禾揉揉奶貓的肚子,估摸著它吃得差不多,便一手捧著它上了床,“今夜先這樣吧,你也回去睡。”

綠盈遲疑地看了眼被薛嘉禾放在枕旁的奶貓,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而後慢慢退了出去。

她想,若這送貓之人要將自己隱藏得如此之好,那送禮的功效也約莫等於是沒有的。

*

第二日藍家姐妹照例來尋薛嘉禾,見到多出的小家夥,兩人都喜出望外,“殿下從哪裏弄來的這只小貓?我先前央阿兄替我弄只沒受傷的兔子來,他都不肯點頭呢。”

“半夜自己跑進來的。”薛嘉禾喝著參茶道,“叫我也嚇了一跳。”

“真可愛。”藍五姑娘抱著小家夥不肯撒手,“既是緣分,殿下要帶回王府去養著嗎?”

藍四姑娘倒是皺皺眉,“這裏到處都是守衛,它怎麽進到殿下帳中的?”

“所以是緣分!”藍五姑娘振振有詞,“它不遠千裏找到殿下,一定是為了逗殿下開心的!”

小家夥正巧應和似的長長嗯了一聲,逗得屋內人都笑了起來。

薛嘉禾笑了半晌才道,“我讓綠盈去尋它是何處而來的,尋得到便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