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2頁）

熱毛巾甫一貼上來，夏滿汗毛一炸，不過轉瞬，熱氣滲進皮膚，渾身的毛孔都舒坦地張開，叫人長長呼出一口氣。

“這樣會好受點嗎？”他擡眼看過來。

“嗯。”

不僅是好受點，是好受很多。胳膊先是熱熱發燙，剛開始有點難受，不過那泡著骨頭的酸脹就在這個溫度裏被蒸發。兩只胳膊就像是卸了千金鐵，困意隨著輕松一起壓過來。

錄了一天的節目，本來就已經筋疲力盡，現在身上的痛處減輕，夏滿腦子裏還想著程什今天晚上要睡在哪裏，身體卻沒撐住，眼皮輕輕一闔，就再睜不開了。

程什看了眼靠在沙發上睡著的人，放下手裏的毛巾，小心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

手撐在枕頭上，俯身靜靜看了身下躺著的人半晌，輕輕嘆氣，起身拉過被子幫她蓋好。

*

夏滿腦子裏一直念著程什今天晚上要睡哪兒的事情，睡著睡著，人突然驚醒。

她下意識去找程什的身影，身邊空無一人，稍微擡頭，往右微弱光亮的地方看過去。

沙發旁的落地燈亮著，暖黃的燈光絕大部分聚在沙發旁。

程什坐在沙發裏，披著外套，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專心致志地忙著。

夏滿看得一時愣住。

這樣半夜醒來，身邊有人的感覺叫她心裏五味雜陳。

心像是從來沒有這般輕松過，又像是從來沒有這般緊過。

看著他快速敲著鍵盤，睡完一覺的腦子才想起，從B市到這邊飛機兩小時，加上路上的時間，五六個小時怎麽都是要的。

床頭的鬧鐘顯示現在已經淩晨兩點四十。

應該是為了過來找她耽擱了工作。

不過跟平常麻煩別人之後感到愧疚不同，這次即使愧疚也忍不住感激。

好像每次都是他將她從悲慘的境地中拉出來。

程什回完一封郵件，聽見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擡眼，發現她從床上坐起來，虛搭在鍵盤的手輕輕蜷起，低聲，“吵到你了？”

夏滿甕聲應，“沒有。”

說完，忍不住又問：“工作還剩很多嗎？”

聽她這麽問，程什幹脆將電腦一合，“沒有。”

“胳膊還疼嗎？”

“已經好多了，多虧你在。”

最後四個字在這個光線昏暗的夜晚格外撩人心弦。

房間裏不知怎麽的，忽而安靜下來。

夏滿看向程什，囁嚅片刻，低聲道：“時間不早了，你要不過來睡會兒？”

“你睡吧，我在沙發上眯會就行，十點有會，一會兒就得出發去機場了。”程什將電腦放到茶幾上。

聽他行程這麽趕，打算在沙發上將就多半是因為怕自己過來，她就會去睡沙發，夏滿微微低下頭，過了一會兒，輕聲說：“要不還是過來睡吧，反正床很寬，不會擠的。”

夏滿低著頭，沒有注意到對面那人眼裏一閃而過的詫異跟笑意。

程什起身走過去，摘下眼鏡，手表放到床頭櫃上，和衣躺下，“睡吧。”

夏滿看他連被子都沒有拉過去蓋上，似乎是擔心讓她不自在，心口微微發漲，她什麽都沒說，只是默默將被子分給他一半。

就算房間裏開著暖氣，夜裏還是涼的。他要是感冒，她真的會歉疚死。

程什沒有拒絕，被子裏都是藥油的味道，不過不難聞，感覺到她抓著被子小心翼翼在自己身邊躺下，薄唇輕彎，溫言，“晚安。”

“……晚安。”

*

五點半，程什的鬧鐘響了。

夏滿正是困的時候，賴了會兒床，等她迷迷糊糊睜眼，翻身，發現程什已經起來，收拾妥帖，此刻正在站在床邊戴腕表。

“你要是困就再睡會兒，讓助理送你回家。”他低聲道。

這話他說得有些違心，可是這天不亮的就拉她起來跟著自己一起奔波，他也不願。

夏滿看看窗外，天剛蒙蒙亮，不知道怎麽的，忽然不想讓他一個人這個時候去趕飛機，強打起精神，從床上爬起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程什手上動作一頓。

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夏滿直接用冷水洗臉，洗個臉刷個牙，就趕緊出來收拾東西。還好就在這兒過了兩個晚上，東西都擺在明面上，收起來往箱子裏一塞，搞定。

她剛把箱子立起來，箱子就被程什接過去，他將她的外套遞過來。

等到樓下，沈延已經等在門口。見到她，似乎有些驚訝，簡單問候過之後，三個人一起去機場。

八點四十飛機降落在B市。

夏滿下意識跟著程什上了車，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車開出一段距離，肩上微微一沉，程什靠著她睡著了，在油然而生的責任感之中，夏滿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她跟程什，一個要回家一個要去公司，根本不順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