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弄死個吳應龍(3)(第2/4頁)

“好久沒見啊龍哥。”

對面男人拍拍手,一躍而下,“你一個說法不給,自顧自跑來北通就算了。有什麽事不能回窩裏說,非要讓我們全部跑到這裏來?”

“哎,這幾個家夥誰來著?瞧著面生啊。”

吳應龍後頭好幾個高大的人物,他瞧在眼裏,語氣加倍陰冷:“讓咱們別帶這麽多人,你帶不少。要不是他們沒沖上來抓老子,老子真要以為你把咱們騙出來賣給條子。”

“龍哥,有件事我想不通。”

年輕男人再次出面攪渾水:“我花不少錢打探消息,c城公安那邊說上頭來話盯咱們的生意,是為著你二十多年得罪人。那會兒我還沒跟你混,憑白折了不少貨虧了不少錢。年底上得交錢,下得發錢,想問問您這漏洞誰來擔啊?”

你得罪人關我什麽事?

你的舊賬憑什麽攤分到我們頭上?

加之年底緊要錢打點,他的話語狠狠戳中大家夥兒內心的小九九。他們點頭,他們交頭接耳,緊接著競相訴苦:“我好不容易弄來的貨,一件沒拆就被收走了。那邊貨交不上,這邊錢全白花,怎麽過年?”

“還有我的人被抓了大半,公安上門找我要錢供他們一天三頓飯,以前哪有這事兒啊?這樣下去我還當什麽頭頭,做好人好事去算了!”

“龍哥你得給個說法吧?”

“生意沒好兩年,家裏頭老老小小十幾張嘴,這苦日子什麽時候能到頭?”

“你什麽時候才能回c城?回不回了?”

“咱們當年窮到沒飯吃、沒路走才願意跟著你混,多年下來有功勞有苦勞。你總不能自個兒爬上岸去,把哥幾個踹下去淹死吧!”

淹。

吳應龍快要生理性畏懼這個字了,渾身打起哆嗦,望著所謂弟兄的面貌一陣心涼。

他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前有翻臉無情地兄弟,後有阿彪不耐煩地用刀柄戳脊梁骨。吳應龍吃疼,嘴皮子不受控制地動起來,蹦出三個字:“不回了。”

“什麽?!”

他們齊刷刷看來,震驚喜悅熱切交織,偏偏沒有疑惑,沒有擔憂和關心。

是啊,沒有才對。

吳應龍自我嘲諷著,艱難吐字:“我不回c城了,過兩天那邊生意會好。你們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想怎麽分就怎麽分。除了我那棟房子留給我孫女,我不欠你們的,你們也不欠我了……”

聲音漸低,那用上他多年心血,包括兒女性命所鑄造的江山城池仿佛就在眼皮子底下分崩離析,終於轟然坍塌。

滿地的狼籍與破碎,黃土滾滾而來。男人們的吵鬧、爭搶成了幻視裏隆隆作響的滾雷,冷不丁在耳邊炸開。

他頭暈眼花了,近來愈發頻繁地頭疼頭暈,口腔內血腥味濃稠。再緩過神來時,倉庫已然空蕩。

“他們走了……”

記憶視覺出現斷層,吳應龍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偌大的倉庫,喃喃自語:“他們走了。”

他就這麽放手權勢,明明有心人一眼能看出他是被逼無奈。然而他們拍拍屁股心滿意足地走,沒人提出幫他。

甚至完全漠視後頭面色不善的阿彪。

猜到如此,果然如此啊。

吳應龍咳嗽兩聲,手心裏多一小攤血漬。

阿彪視而不見,遞給他那塊刻著殺人犯的木板,恥辱感分明。他別無選擇,只能雙手顫巍巍舉著,被前後夾擊著往前走。

走呀走。

走出寒風凜冽的荒郊野外,稀薄的行人駐足看過來,或好奇或鄙夷地上下打量他;

“那是什麽字啊?”

“我認識那些字!”

路邊玩耍的大孩子眯起眼睛,一字一頓地念:“殺,人,犯。他寫他自己是殺人犯!”

男孩撓撓頭發:“殺人犯好的壞的?”

“壞的壞的。”

紮辮子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撿石頭,奶聲奶氣說:“我爸爸說,什麽什麽犯都是壞的。我爸爸當老師,他知道很多東西,他肯定是對的。”

“壞蛋啊。”

小男孩嘿嘿笑,掂量著石頭丟過來。

石頭落在阿彪腳邊,他往旁邊躲了躲,嚇唬道:“你們看準了再丟,我不是壞蛋,砸到我身上你們個個打屁股。”

他作個兇惡的鬼臉,孩子們咯咯笑。私下得出結論:壞蛋可以隨便打,不是壞蛋不能打。

“那你走開點。”

小姑娘伸手指頭比劃:“走那麽遠。”

阿彪依言走那麽遠,他們做遊戲似的抓起路邊碎石,稀裏嘩啦劈頭蓋臉地扔過來。吳應龍舉高木板,壓低,又舉高,仍然無法避免身體其他部分被砸中。

虎落平陽被犬欺,今天體驗個徹底。

退位,巡遊示眾,公開處刑。

兩個小時的路程走得腳下生水泡,吳應龍以為贖罪至此差不多足以,沒留意到他們什麽時候拐進一片低矮的舊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