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程程程死

涼夜過半,四周寂靜,只有貓在叫。

朝柳巷子裏人人都曉得宋家有只厲害貓,模仿狗吠惟妙惟肖。別說是普通人被蒙騙,就連養狗多年的人家聽了,都難以分辨真假。

但今晚有些不同。

貓不知在後院遇上什麽事,音調拔得老高。一連串汪汪叫聲渾厚不足,反而暴露出貓天生的尖細嗓門,最終呈現的音質介於貓狗之間、不倫不類,生生添了份詭異。

鍋裏面已燒開,陸珣還沒回來。

阿汀獨自留在空蕩的廚房裏,不知怎麽生出末日來臨、四面八方隨時有可能鉆出喪屍的不安感。

不禁凝望著門窗,嚴格戒備起來。

黑洞洞的角落越看越詭譎,好在沒有真的鉆出什麽變異生物。外頭尖銳的狗叫漸漸止住,一時間只剩下胸腔裏心臟砰砰、砰砰跳著。

結束了?

側耳去聽,不遠處突然落下‘哢嚓’的聲響。

“陸珣?”

“……”

沒人回應。

阿汀眨了眨眼睛,左手摸到砧板上的菜刀,又問了聲:“阿彪?”

“……”

還是沒回。

就在她要握刀柄時,黑乎乎的貓從黑乎乎的陰影裏蹦了出來。它垂著耳朵在門邊走來走去,不進來,光是瞅著小姑娘喵喵喵的低叫,委屈又生氣地質問她:為什麽喊他們的名字?我呢我呢為什麽不喊我?

阿汀笑著招手:“珣珣過來。”

“喵~”

這才對嘛!

貓非常好哄,立馬樂顛顛跑過來蹭手心。問它外頭怎麽樣了,也不知道它聽懂沒有,咬住她的褲腳就往外拉。

阿汀一直被拉到前門,一眼瞧見阿彪。

他身材健碩,雙手拿著粗麻繩。背對著她的腦袋本該是亮閃閃光溜溜的一顆,這時卻突兀多了兩道狹長的疤痕,淋淋淌著血。

再往旁邊走,能看到被死死摁捆在板凳上的章程程。

她滿臉滿脖子的血痕交錯,雙手變成血肉模糊的兩團。活像在刀口裏滾過一圈的人,比阿彪更慘。

“喵喵喵!”

貓在腳邊亢奮地繞圈圈,所過之處留下深色的小腳印。阿汀一看就明白了:“這是你抓的啊?”

“喵!”

貓得意洋洋地應聲,旋即拉長身體搭她的膝蓋。一只劃破的小肉墊舉得高高,朝她委屈巴巴的喵嗚喵嗚哭訴。

“它怎麽了?”陸珣問。

一場人貓混戰中數他手腳功夫最厲害,夜裏看得清晰。所以其余人貓光榮負傷,獨獨他完好無損,僅僅衣褲沾點土,頭發弄亂了而已。

陸珣走近過來,阿汀很自然地伸手,他也很自然的垂下頭顱,任由她水蔥似的手指來撥弄額前亂糟糟的頭發。

“好像受傷了。”

她邊回答邊抱起貓,迎著月光攤開它的小肉墊,看到上頭一道淺淺的傷口正在出血,幾根尖銳的指甲要掉不掉,還粘著一團血絲、泥土和貓毛。

“肯定很疼。”阿汀輕輕嘶聲,心疼到不行。

“死不了。”

陸珣臉上沒多少同情,反而快狠準地戳一下貓的腦門說:“打不過就跑,教你多少次了?“

他說的不是好話,他幹的不是好事。貓感覺到了,直接扭頭不理陸珣。自顧自嗲裏嗲氣朝小姑娘嗚嗚,就差擠出幾滴貓眼淚博取同情。

阿汀向來心軟,又是魚又是肉給它許下好多好多好東西。貓高興了,還用腳丫子踩陸珣的大腿,以此炫耀自個兒偉大的傷患待遇。

你沒有哼!

陸珣挑眉:不公不母貓,你再張狂試試?

貓:我不試!

貓迅速收回腳腳,打死不讓陸珣碰。包攬療傷上藥的活落在阿汀身上,貓縮在她懷裏,疼歸疼,但不太掙紮。

不出手傷人就行。

那邊阿彪的捆綁大業完成,順便掏光章程程的口袋。

這女人翻墻過來,隨手捏著尖鐵片與麻繩。理說兜裏應該有更多秘密武器,結果翻來覆去的搜,除了嶄新的火柴盒什麽都沒有。

奇怪。

阿彪不由得摸著腦袋嘀咕:“她到底幹什麽來了?用鐵片撬鎖破窗殺人?還是想躲在院子裏逃保安?”

陸珣接過火柴盒,指尖推開。撿起火柴棒在盒邊一劃,旺盛的火光映在他寂冷的眼眸裏,仿佛變成幽幽的鬼火。

他瞥阿彪,阿彪止聲。

倒是半死不活的章程程擡起頭,眼裏迸射出濃烈的恨意,大喊一聲:“還給我!”

“太吵了。”

宋家夫妻許是擺攤太累,夜裏睡得死沉。連帶著宋敬冬疲勞過度,枕著收音機的午夜頻道趴在桌喊睡著。

吵醒他們很麻煩。陸珣稍微動了動手指,阿彪便心領神會地繞到章程程背後,兩手大力箍住她的下巴,粗聲粗氣地威脅:“讓你說話再說話,不然揍你,聽見沒?”

聽不見。

章程程所有力氣都用來瞪著陸珣、瞪著他手裏小小的火柴盒。無論火柴盒上下左右往哪兒移,她緊盯著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