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打個章程程(1)

犯困是種容易傳染的行為。

好比陸珣睡得天昏地暗,睫毛伏著一動不動。阿汀靠在桌面上無所事事地看呀、看呀……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手肘本來離他挺遠,足足的四十五厘米。她像是化身成某種謹慎又小心的小動物,溫吞吞往這邊挪又挪,靠又靠。

花了漫長的半個小時,肌膚碰到另一具身體的肌膚,她老老實實的停下。

松軟碎發被風吹著,微微糾纏面龐,碰得眼皮發癢。

陸珣被這細小的動靜弄醒,擡頭在她額上親了親。

旋即支起一條手臂托著下巴,輪到他靜靜觀賞她,指尖在濃黑的發絲中遊走。

阿汀這一覺睡到六點半,傍晚的余暉泛著澄澈的金色,淺淺鋪蓋在世間,仿佛蓋上一層朦朧夢幻的濾鏡。

“幾點了?”她迷迷糊糊地問。

“六點半。”

陸珣仍是看著她,目光灼灼。阿汀揉著惺忪的睡眼,四目相對的瞬間兩個人都笑了一下。

她是沒頭沒尾、稀裏糊塗的笑,邊笑邊伸手去擋他那雙灼灼的眼睛,不讓他繼續一眨不眨盯著。

他則是好整以暇的笑,添了戲謔。脖頸一揚,口一張,玩鬧般咬住她的手指頭,懶洋洋問她接著要去哪裏。

“不要玩。”

阿汀抽出手。

頭發睡得爛七八糟,她邊拆辮子邊自言自語似的低語:“五點半放學,學校食堂飯菜應該沒剩多少,而且涼了……”

陸珣的手不肯安分,伸過來撥弄頭發。這裏摸摸那裏碰碰,阿汀被擾亂得無法進行思考,又板著臉阻止他:“不要玩了。”

這才停下作亂。

他重新靠下去,側臉貼著冰冰涼涼的桌面。眼皮半落著,像沒了肉骨頭的狗狗,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樣。

阿汀看著好笑,問他餓不餓。

“餓。”

他用散漫的語氣陳述:“你餓了我兩頓。”

“那是你睡著了。”

“宋小老板自己承諾的條件沒做到,還想推卸責任。這樣做老板是要上法院的。”

阿汀眨一下眼睛:“你要告我?”

陸珣裝模作樣地想了想:“看你表現。”

這台詞多耳熟,她早上剛說過呢。

“太囂張了,你這樣做員工會被開除。”阿汀有樣學樣地反擊,提著包站了起來,朝他伸出手。

這不是陸珣想要的‘表現’,他不理。

“快起來。”

“不。”

“起來起來,我們去吃飯。”

“不想動。”

“起來啦。”

拔河似的拉拉扯扯,老半天弄不動陸珣。阿汀無奈嘆口氣,一如既往地認輸。又是這樣那樣磨蹭了好久,總算滿足了他的起床氣,在天黑徹底前走出了教學樓。

附近只有美食街最熱鬧。兩人慢悠悠逛一圈,填飽肚子,還順手買了點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

再往下走就是自家攤子了。

短短三天時間——或許歸功於那場大鬧,阿宋夜攤在美食街小有名氣,天天都有新客慕名而來嘗滋味。而後發現物美價廉,自然而然成了回頭老客。

宋敬冬這周要幫著老師折騰文章,算是日夜閉關在教室宿舍裏頭。未免攤子忙不過來,林雪春物色了兩個手腳利索的幫工。上菜擦桌洗碗都交給他們,自個兒只負責招待客人,說說笑笑點個菜,最後結賬算錢就行。

這會兒攤子坐滿客人,但都點過菜,頂多中間喊著加菜加酒。林雪春還算悠閑,大咧咧支著腿坐在冰箱旁邊剝豆角,時不時跟隔壁攤子聊兩句。

“哎雪春,你女兒來了。”隔壁老板娘擡擡下巴,忽然露出打趣味十足的笑容。

林雪春轉頭去看,原來是自家女兒又跟大尾巴狼走到一塊兒去了。

說來也是麻煩。

兒女生養不好如債主,日日夜夜巴在你身上吸血食骨。但生養得太好又如金元寶,藏不住掖不好,到處都是惦記的人。

如今整條街都知道阿宋夜攤一大家子,裏頭兄妹樣貌好脾氣好,還都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

不少人合計著這攤子生意紅火,宋家爹媽看著能幹,做婆家做娘家都成,應該能沾光。趕忙派出七大姑八大姨、或是有名氣的沒名氣的紅娘,沒少跑來打聽。

打聽著打聽著,不知怎的扯上陸珣。

有人說是大戶人家的兒子,宋家夫妻的朋友兒子。

有人反駁:不啊,沒那麽簡單。那是宋家定好的女婿,你家兒子要沒他厲害,保準過不了丈人丈母娘那關。

兩種說法相差很大。

前者側面證明宋家來路不小,認得當地的大戶人家,更值得想盡辦法攀關系了;後者則為大大的障礙,阻止毛頭小子們娶個美嬌娘呢。

他們爭論不休,林雪春擺個模棱兩可的態度,宋於秋又是打死撬不出半個字的老石頭。附近攤子老板成天嗑瓜子看熱鬧,都閑到下注了,賭宋家最後的女婿究竟是姓陸的,還是旁的阿貓阿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