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阿阿汀(第3/6頁)
問著問著,在外頭蠻橫大半輩子的婦女流下眼淚。
“你別哭。”
阿汀兩只手幫她抹眼淚,雙眼已是澄澈文靜的。
“他就打我,然後被陸珣打了,現在還在山上。”
“這畜生活著浪費糧食,老娘他奶奶的為天除害,剁了他下面,看他拿打什麽再打歪主意!連不懂事的小丫頭也想糟蹋!”
林雪春轉頭便拿起菜刀要往外沖。
“媽!”宋敬冬張開雙手攔門,瞧一眼沉默不語也拿起斧頭的宋於秋,皺眉:“爸,你也跟著不清醒。”
“誰不清醒了宋敬冬?!”
“差點被糟蹋了的是你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妹妹!”
林雪春連他也瞪,一副‘你這沒良心還怕事的玩意兒一起砍死算了’的模樣。
宋於秋更好,磨著斧頭,擡起眼皮看一下他,復又垂下去。這是一份‘沒什麽好說的,先弄死再說’的冷酷。
“媽你冷靜點。”
宋敬冬搶過她胡亂揮舞的刀:“這事兒不是這麽辦的,殺人犯法知道嗎?你倆想去賠錢坐牢,還是想被趕出村子?”
“萬一傳出去一點風聲,阿汀以後怎麽辦?村裏風言風語多厲害,你們這麽大人還能不懂麽?”
句句嚴厲,竟像是老師教育貿然的學生。
林雪春大喘了一口氣,握緊拳頭坐在床邊上,片刻之後做了一個決定:“那就把他丟在山上,讓狼狗給咬死。”
這樣牽扯不到自家。
她覺得這個法子已經很安全很忍讓。
“不行。光滅他的口有什麽用?”
宋敬冬不留情面地反駁:“小孩全瞧見阿汀上山,也看見她這樣下的山。王老婆子那邊咬起來,更死無對證,難道想讓陸珣出來幫忙說話?”
“那把王老婆子也弄上山去喂狗!”
“媽你別瞎出主意。”
林雪春直抓頭發,大發脾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本事你這大學生給出出主意啊!”
“媽媽。”阿汀握住她的手,“你不要著急,不要兇哥哥,他肯定在想辦法了。”
也拉著爸爸,牽起唇角給他一個安慰性的微笑。
事情已經發生了,慶幸她毫發無損,但現在如何收場著實是難題。
除了被討債,阿汀還是初次面對這類事情。她知道不能激情殺人,知道名聲對八十年代的女孩,大約非比尋常的重要。
更知道瘸子和王老婆子既不能死,更不能好好活著。
媽媽天性暴躁沒心眼,爸爸好像是悶聲不響幹大事的人。
放任她們倆復仇都容易出事,所以阿汀思來想去,進門只是拉著宋敬冬,說一句‘有人想害我,好像是王程程的外婆’。
現在她又看向全家心思最縝密的哥哥,只見他還給她一個很有主意的淡笑。
“這事兒還是交給我。”
他一邊穿戴蓑衣,朝門外偏一下頭:“爸,咱倆一起。”
林雪春不放心:“你能幹什麽?還是我——”
“媽媽別走。”
阿汀抱住她的胳膊,“我不想一個人在家裏。”
林雪春連忙拿薄被裹著她,心疼得無以復加:“好,媽留在家裏陪著你,給你燒點開水泡姜片喝,省得一會兒感冒發燒了。”
她用手背貼著她的額頭,還問:“冬子,你打算怎麽幹?”
“當然是……”
“以牙還牙。”
系好繩子,宋敬冬朝阿汀眨一下眼睛。他明白她幫他穩住父母的細膩心思,也承諾給她一個安穩的公道。
他壓低帽檐走了出去,宋於秋緊隨其後。
父子倆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
月黑風高正是辦事的好時候,兩道人影悄無聲息走近村西頭。
入夜之後風雨轉淡,僅剩下綿綿細雨飄灑,難得捎帶來涼氣。家家戶戶開著門窗,王老婆子家也是如此,恰好省去翻院子的功夫。
宋於秋將肩上的麻袋放下來,打開一道口子,把那團黑乎乎的玩意兒推進屋子裏。緊接著帶上門,往門把手裏塞了一根木條。
沒一會兒功夫,屋裏傳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門被拉得咣咣響。想來是王老婆子被驚醒,這把年紀睡得淺不少見,但這手腳還真是麻利得不像話。
不過前有宋於秋後有宋敬冬,父子倆把門守得死死,她這小破屋子沒有窗,半絲生路沒有。只得錘墻大聲喊人,嚷嚷著救命。
嫌她嗓門太小太沒勁兒,宋敬冬用手拉著門,抽出木條敲腳邊的鐵盆,聲音亮極了。
這片人家住在山下,時不時鬧出狼狗咬雞的事兒,因此聞聲而動,附近立即燃起朦朧的蠟燭火光,宋家父子當機立斷,溜之大吉,沒留下任何痕跡。
於是當家男女披著衣服沖出來,不見狼狗不見死去的雞鴨,只瞧見衣衫不整的王老婆子。
她糟心事做得多,早年不是沒有良家女子嫁壞人,一氣之下投河自盡的。這回床下冒出個怪東西來,還滿身的血腥味,差點兒驚掉半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