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醫院,走廊裏滿是來來往往的護士和病人,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穆辰站在門外,身體靠著墻,他眸光微暗,在等著時薇從急診室裏出來。

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傷勢,那他就尊重她。

只是,穆辰的內心還是仿佛缺了道口子,從裂縫中往外透出陣陣涼風。

曾經的她還是信任他的,會把心裏一些難以啟齒的脆弱、一些幼稚的想法和他講,即使他會直言她天真,她也從不計較。

但是再次重逢後,兩個人隔著過去,別扭地相處著,在時薇心裏,他和其他人是一樣的,她不想、也不願和他坦誠。

明明過去隨意玩弄感情的人是她,她卻仿佛受了傷……穆辰直覺有哪裏不對,可是又想不明白。

分別的時候,時薇的神色不似作假,對他沒有半分留戀。

穆辰輕嘆了聲,就算他恨過去時薇的玩弄、恨她的離去,可只要面對時薇,他的感情便會變得無法自控,身體永遠比理智更快,就像剛才,當他聽到別人說“蔣語涵、武凱和時薇先打滴滴走了”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時薇那種性格的人,怎麽可能會和蔣語涵坐一輛車?

他迅速上樓找,包廂裏沒人,所有服務員都說沒見過時薇。

穆辰甚至調了監控,找到時薇和武凱的影像,才知道了時微在哪。

現在想想,穆辰還有些後怕,他永遠記得他破門而進的那個瞬間,武凱笑容陰冷而猙獰,時薇低著頭,她的眼裏,是冷漠的恨意和滿腔孤勇。

有些人,打碎她的傲骨比讓她死還痛苦。

穆辰不敢想象他再晚來一步會變成什麽樣。

他清俊的眉骨又染了些冰冷的戾氣,想著那副場景,穆辰的眼裏全是寒意,蔣語涵和武凱,呵,真的以為這世上沒人治得了惡人嗎。

就在此時,急診室的門打開了。

時薇走出來,她依舊捂著嚴嚴實實的羽絨服,仿佛感覺不到醫院的暖氣一樣,聲音有點沙啞:“外傷而已,處理完了,沒事的。”

剛剛哭過一場,她鼻尖和眼眶還是紅的,聲音也啞得厲害,往日裏的艷麗和風情都隱去,帶著點清冷的動人感。

時薇看了眼時間,晚上11點,她輕聲道:“你回學校吧,今天多謝你了。”

穆辰低聲問她:“你呢?”

時薇唇角揚了揚,居然還笑了一下:“我今天不想回去,在街上隨便走走,累了找個賓館睡,你不用管我。”

穆辰沒說話。

時薇也沒再嘗試說服他,她攏了攏長款羽絨服,一個人往外走。

平安夜,街上飄著小雪,在地上仿佛灑了一層珍珠粉般,薄薄的雪,在路燈下閃耀著。

雪花落在時薇的發間、衣服上,她怔怔地望著空中飄舞的雪花,今晚是平安夜,過了12點就是聖誕節,是很熱鬧的兩天,也是這兩天,在她身上發生了這種事。

醫院的不遠處就是跨江大橋,川流不息的車輛來來往往,霓虹色的燈光交錯著,城市有城市的繁華,深夜有深夜的熱鬧,可這些繁華和熱鬧似乎都與她無關。

時薇擡步往跨江大橋上走,想去吹吹冷風,她知道穆辰就在她後面不遠處跟著,想了想,她回頭看他:“你別跟著我了,我去吹會兒風,你不會怕我跳江吧?”

穆辰站定,路燈下他的影子很長,他的眸子漆黑,直直地看著她:“我知道你不會。”

時薇唇角帶著點上挑的弧度,似乎是在笑,眼底卻一片冰冷:“我當然不會,他們活得好好的,我怎麽可能先死。”

看穆辰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她便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她似有所感,再回頭,發現穆辰不見了。

他應該是走了,這樣最好。

鞋和雪有摩擦的沙沙聲,時薇走得很慢,她走了很久,才走到跨江大橋的中間,冬天,江早被凍成了冰,漆黑的夜裏其實也看不清冰的顏色,她把羽絨服的帽子放下來,任自己的長發被風吹亂,神思也清醒起來。

想到剛才和武凱在倉庫的場景,時薇還有點惡心。

當時的絕望、被羞辱的恨意,時薇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情緒依舊占據在她心裏。

正在時薇迎風站著的時候,忽然從後面有什麽溫暖厚實的東西纏了上來,帶來一層暖意,她其實早已聞到熟悉的草木香了,也沒亂動,低頭一看,是一條淺灰色的羊毛圍巾。

這麽看來,穆辰剛剛不見,應該是去給她買圍巾了,他就站在她身後,一圈一圈地給她纏上圍巾,耐心而溫柔,纏得她只露出一雙眸子來,她的睫毛都沾上了白霜,眨眼時看上去意外地有點可愛。

穆辰就這樣低頭看她,心都軟得要化了。

時薇費力地用手指往下扒了扒圍巾:“你怎麽還不走?”

穆辰其實是怕她再遇到危險,但又不想提這茬,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