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魔音

謝荀的法子, 是找機會和雲沖道君結下主仆之契,借主仆之契壓制羅刹的魔性。

然而要施行此法,還須借些外力相助。

謝荀給妙蕪扣上劍氣所化的劍鐲, 摸了摸她的臉, 替她將散亂的鬢發掖到耳後。

“你看好柳前輩,我出去捉幾只兔妖過來。”

妙蕪頷首道,“你快些回來, 我怕雲沖道君不知何時便追過來了。”

謝荀起身, 展開身形從洞口縱出。

“我去去便回。”

妙蕪打開荷包,從裏頭取出一小枚折疊成銅錢大小的紙團, 慢慢展開, 輕輕一抖,那半人多高的紙人落地,身子晃了晃, 站穩後朝妙蕪略一躬身。

妙蕪指使紙人幫忙,將柳悅容幫到一處兔妖搭建的草窩裏,好讓他躺得更舒服些。

做完這一切,妙蕪便感到十分疲憊。

她屈膝坐到草窩旁邊,雙手環膝,臉貼到手臂上, 閉了閉眼。

妙蕪忍不住想起在第一個劇情碎片中,她看到原主質問謝荀,說謝荀是叛徒,如果沒有謝荀, 她的父兄和夫君就不會死。

原來的劇情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謝家後來那樣衰敗,到底是經歷了什麽?

妙蕪又想起謝泫慈愛的笑容和謝謹關切的模樣,一想到在原劇情中,他們可能死於非命,便覺心如刀割。

她想活下來,她想大家都好好的。

然而,現在擺在她眼前的形勢似乎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系統之前和她說過謝荀的命批。

愛人慘死,指的是她。

兄弟背叛,指的是王牧之在原主的挑唆下,明知謝荀回歸謝家必遭伏擊,依然向他傳遞了假消息。

師門見棄,是因為謝荀為自保殺了入魔的雲沖道君。

天下追殺,則是因為仙門各家和殷氏皇族皆忌憚謝荀的天狐血脈。

那麽親爹成仇,又是因為什麽?

明明那位天狐少年早已不在人世了。

可妙蕪知道,和那個自稱為神的家夥做了那樣的交換後,系統不會再給她提供任何幫助了。

那個自稱為神的家夥說,這個世界因為謝荀的緣故,崩潰了十幾次,幾乎到了無法修復的地步。

崩潰了十幾次,重啟了十幾次,就代表著同樣的命運在謝荀身上重演了十幾次。

他對於這一切說不定是有記憶的。

第一個劇情碎片中,被原主一劍當胸而過時,他就問過“她在哪裏”。

這證明他記得她,只是當時的他並不知曉這個世界的構成。

而原主當時的反應,顯然也知曉她的存在,並且將一切悲劇都歸咎於謝荀。

在謝荀和原主身上,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呢?

懷著這樣的疑惑,妙蕪忽然想到,她曾在神府內見過羅刹與小妙蕪一起出現,她能不能嘗試去和被羅刹吞噬了的小妙蕪直接對話?

在妙蕪的理解中,這羅刹就好似心魔,是人心中欲.念恐懼的縮影。

如果她想馴服它,唯有直接面對,她不可能每次都靠謝荀來救。

謝荀想護她一世周全,她又何嘗不想擁有保護他的能力呢?

她也想成為靈鑒夫人那樣有能力為所愛之人遮風擋雨的人。

妙蕪想到這裏,無聲嘆了口氣,凝下心神,將神識探入神府。

神府中是一片煙波濛濛的黑色湖泊。

妙蕪神識一進入,便聽到煙波翻滾,小女孩空靈的笑聲在湖面上回響。

妙蕪往湖心處走去,腳步不停,邊走邊道:“羅刹,你出來!”

小女孩的笑聲中,突兀地插.入一個柔媚婉轉的女人聲音,那聲音開口,時而又轉成低沉沙啞的男人聲音。

幾種聲音交雜在一起,震得人顱內隱隱作疼。

“你居然敢自己來見我,嘻嘻,嘻嘻。”

妙蕪深深吐出一口氣,強忍著想爆粗口的沖動道:“我此來,不是為了順服於你,相反,我要你順從我!”

“嘻嘻,小娃娃,好大口氣呢。”

湖泊上方,陡然浮現出一張巨大的白色骷髏面孔。

那骷髏面孔猛地張開大口,朝妙蕪壓了過去,用陰邪的男子聲音嘶吼道:“不自量力的蠢物!”

妙蕪劃開一道金色結界,骷髏撞到結界上,砰然一聲,骨骼四分五裂,紛紛墜入湖水中。

湖水翻滾而起,水波再度凝成骷髏形態的面孔來。

妙蕪手掐九字真言訣,默念心咒,一指點出。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破!”

水波飛濺,萬千水珠中,有一顆華光流轉的水滴從高空墜下。

妙蕪擡頭看到那顆珠子,心中一定,踏水掠過,伸手一撈,將那顆水珠撈在手中,於掌心間結了一座小小的“紫電威殺”,將羅刹藏身的水珠困住。

她和羅刹不知交過多少次手,以往有靈鑒夫人相助,才能勉強占些上風,不想今日竟然如此輕易便將羅刹擒住。

妙蕪低頭看著懸浮在掌心上的紫色電光小球,心中奇道:難道和羅刹的拉鋸,端看誰氣勢盛,誰便占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