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蕪尋兄

“大哥, 我們在這裏。”

黑暗的地下河中傳來微弱的呼喊,謝謹心下一松,運氣朝聲源處飛去, 落到河中的巖石上。

半浸在河水裏的大龜殼動了動, 妙蕪從探出半個頭來,朝他招了招手。

“大哥,我們在這邊。”

謝謹就跳進龜殼裏, 點燃符火照明。借著火光, 看清龜殼中情勢。

只見那懷慈和尚一動不動地躺著,顯然已經死去。妙蕪半抱著謝荀坐著, 謝荀頭上纏著一圈白紗, 整個腦袋都被包起來,白紗上頭隱隱有些血跡。

謝謹不由失聲道:“琢玉受傷了?!”

妙蕪有點心虛地應道:“是、是啊,小堂兄他傷到腦袋了。”

憑殷無晦三人的能力, 怎麽可能讓七弟傷到腦袋?!

謝謹面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上前一步蹲下,伸手就要去摘謝荀頭上的白紗:“讓我看看。”

妙蕪趕緊攔住他:“不行不行,小堂兄傷得很重。我剛剛才包紮好,大哥你千萬別碰。”

心裏直呼:夭壽啊,謝荀的狐狸耳朵怎麽還沒變回去啊!!!

謝謹雖然心裏覺得奇怪, 但妙蕪既然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強行查看謝荀的傷勢。

妙蕪扶著謝荀趴到謝謹背上,叫謝謹背著。二人出了玄武的龜殼,妙蕪簡要地同他講述了方才經過, 末了回頭往岸上一望,卻發現殷無晦和洛子桑不知何時消失無蹤。

妙蕪微微色變:“不好,得趕快出秘境!”

雖則謝荀與此二人結下主仆之契,在契約的約束下,他們無法朝外透露謝荀的身份。但謝荀此刻昏迷不醒,無法用主仆之契直接下達命令,保不準還會出什麽幺蛾子。

“大哥,周菱姑娘呢?”

謝謹邊走邊道:“我尋了一處安全的溶洞將她藏了起來,叫那小犬妖看著她,便來尋你們了。”

二人身上貼了風行符,速度都很快,到了周菱藏身的溶洞,妙蕪便就地制了一只紙傀儡,換成紙傀儡背謝荀,謝謹背周菱。四人一狗片刻不敢耽擱,又匆匆往秘境出口走。

所幸這一路上未再遇到什麽妖物攔路。

不過想來也是,這秘境裏的藤妖和玄武只怕幾乎已經叫謝荀殺了個幹凈。

快到出口時,謝荀忽然動了動,一下睜開眼睛清醒過來。

謝謹見他清醒,關切道:“琢玉,你現下覺得如何?傷得可重?”

謝荀一雙寒星似的眸子掃過來,目光流轉,輕飄飄地從謝謹身旁的少女身上掠過,旋即垂下羽睫,默不作聲動手就去摘頭上纏繞的紗帶。

這紗帶還是妙蕪臨時從腰上解下來應急用的,沾了點玄武的血假作受傷。這要摘下,謝荀的身份可就露餡了。

妙蕪一顆心逼到嗓子眼,幾乎是立刻出聲阻止:“小堂兄,別……”

偏偏謝荀動作極快,三兩下就將紗帶摘了下來。

妙蕪:“……嘶。”

完了。

謝荀從紙傀儡背上跳下來,一揚手,似乎想直接將那條紗帶丟到,然而手伸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縮回來,胡亂將那紗帶團了兩團,塞進妙蕪手裏。

妙蕪飛快地往謝荀發間看了一眼。

耳朵不見了?

啊啊啊,謝天謝地。

謝謹迷惑地看著謝荀那頭順滑烏黑的長發,半點都沒看出來他像是“腦袋受了傷的樣子”。他又回望了妙蕪一眼,妙蕪心虛地避開他的視線,眼珠子骨碌碌直打轉,心裏有點發愁。

才扯完淡就被打臉,這感覺可實在不好。若是謝謹問起,她要怎麽胡謅才好?

“琢玉,你的頭……”

謝荀言簡意賅地打斷謝謹的話:“我沒受傷。”

謝謹明白他不願多說,也不再問。

到了秘境出口,妙蕪重新畫了張手令。

謝荀道:“秘境一開,我打頭陣,你們小心。”

妙蕪點了點頭,心裏有點奇怪,謝荀剛剛經歷那麽大的變故,怎麽清醒過來以後突然變得這麽冷靜,簡直冷靜得叫人有些害怕。

她暗戳戳地調出系統查了下謝荀目前的黑化值,發現驟升之後又回落回去了。

她心中忐忑不安,既為謝荀的反常擔憂,也為打開秘境後需要面對的情況擔憂——今夜他們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又在秘境中發現那麽多被血蛭吸幹血液,無辜慘死的人,此事勢必無法善了。

看來,不得不在皇覺寺大鬧一場了。

妙蕪深深吸了口氣,祭出手令,不多時,便見青石長階浮現,蜿蜒而下,盡頭處正是後山塔林。

謝荀凝出飛劍握在手裏,縱身一躍,身形化為一道殘影,一下沖到秘境外頭。

等妙蕪和謝謹出了秘境,便見塔林中夜色沉沉,無數光著膀子的武僧將他們團團圍住。這些武僧身上皮膚呈現出一種黃銅似的色澤和質感,謝荀的飛劍斬上去,噼裏啪啦砍出一連串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