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的劍道(第3/3頁)

妙蕪怔忪了一會,忽然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拉開門,江風迎面吹來,門外卻早已沒了謝荀蹤影,只有廊下掛著的一只燈籠孤零零地在風中搖擺。

妙蕪追到謝荀房前,只來得及看見一抹謝家錦衣的影子。少年黑亮的發尾在門扇閉合之前一甩而過,而後“砰”地一聲,那門便在妙蕪眼前重重甩上。

妙蕪在門前站了一會,擡起手想敲門,手在半空中舉了一會,終究是慢慢放下了。

她轉過身,後背輕輕貼到門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知道謝荀看得見她,也知道驕傲如他,此刻必定不想讓人看見他內心的狼狽。他不需要寬慰,也不需要勸解。

妙蕪在他門前站了很久,直到月出東山,又行過中天,江風變得疾猛,才搓了搓雙臂回到自己的屋子。

回屋後,一時間還睡不著,妙蕪便點亮蠟燭,拿出畫紙筆墨和那本被蛛妖弄壞的《百妖譜》。

這書被蛛妖用蛛絲從中間洞穿了一個大洞,已無法在原書的基礎上修補。妙蕪思來想去,唯有自己動手親自抄畫一本才可解。

好在她前世就是靠畫筆吃飯的,臨摹起這些抽象派的妖怪畫像來完全不是問題。她已抄畫完了這本書前面四分之一的內容,再有一個月的時間,便能將整本書抄畫完畢,到時再去尋個一模一樣的書封縫訂起來,便大功告成了。

妙蕪一旦做起什麽事情,便很容易沉浸其中。她筆下如飛,眼睛一直跟隨筆尖移動。等到她最後擱筆,揉了揉脖頸擡起頭來,桌上的蠟燭已經快要燒完了。

妙蕪捏了一團燭淚放在手裏玩了會,不知怎麽又想起謝荀來。

“誒,差點忘了我有道具了!”她忽然拍桌道。

上次花燈宴用功德值兌換了一個“千裏眼”,才用過一次呢。

妙蕪想到這裏眯著眼睛笑起來,用意識打開千裏眼,便見一間小屋子如畫卷一般在她眼前徐徐鋪展開來。

屋中一燈如豆,少年一只手枕在腦後,一只手從床邊垂下,靜靜地躺在床上。若非胸口還有微微起伏,妙蕪簡直要以為這是具屍體。

這樣一動不動的,真是……好定力。

忽而,少年從床上爬起,盤腿而坐,右手二指並立,指尖凝出一道淡藍色的風漩。

他彈指將那風漩送了出去,那風漩便飛到書桌前,纏住一管筆將它扶起,然後控著那筆自行在紙上遊走起來。

妙蕪調轉角度,只見那筆下如遊蛇走龍,寫得飛快。她定睛看了一會,覺得這字跡有點眼熟,嗯好像跟她的有點像,再看了會,忽然發現紙上寫下的內容正是將她折磨得欲生欲死的家規。

妙蕪瞪大眼睛,深覺不可思議。

再調轉角度去看謝荀,便發現謝荀就那樣松垮垮地坐著,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深深的暗影。

妙蕪斷開千裏眼,不敢再看。她躺到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可不知為何翻來覆去,腦中全是謝荀剛剛的樣子。

這一夜無眠,第二日出了門,她便懨懨地打不起精神。

謝謹還以為她病了,結果一回頭見了謝荀,也是一副眼底青黑,縱`欲過度的樣子,他便大為驚異:“琢玉,你也病了?”

謝荀道:“沒。沒睡好罷了。”

謝謹又轉頭看妙蕪:“你也是沒睡好?”

妙蕪:“……嗯。”

當晚謝謹便給他們二人分別送了一碗安神的湯水。妙蕪喝了,果然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方大亮,一輪紅日自江中緩緩升起。妙蕪還在被中窩著,便聽到門外人聲漸起。

她披衣而出,便見走道上站著幾個小弟子,正手指遠方青山,興奮道:“入了富春江,前頭便是富春山啦。我們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