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宋先生出馬

許京華覺得自己在坐牢,許府是她的牢房,青梅是看守她的獄卒,齊王叔父,是牢頭。

他們把話說得再好聽,有再多苦衷,再多道理,也掩飾不了他們正在收緊牢籠,想把她徹底關在這府裏的打算。

她在這京城裏,唯一年齡相近、能說上話的人,就是劉琰,他們讓她和劉琰避嫌,跟把她關起來不讓她見人,有什麽分別?

許京華想想就覺得可笑,那時還說什麽,怕宮裏悶著她,讓她回府住,自己家裏自在些,可這是家嗎?這府裏隨便一個人,都比她做得了主!

“發什麽呆呢?筆都讓你摁禿了!”

宋老先生的聲音忽然傳來,許京華回神,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把手中毛筆直接按在紙面上,塗了一大團墨,筆尖的毛也給戳得七倒八歪的,忙放到硯台邊上重新捋順。

“你這一上午就心不在焉的,到底有什麽事啊?後來太子殿下不是回來找你賠禮了嗎?”

“先生怎麽知道他是來賠禮的?”

“不是賠禮,難道是再來吵一架的麽?”宋懷信搖著蒲扇在許京華對面坐下。

許京華自顧收拾毀了的那張紙,也不看他,“我還想問先生呢,您教我讀書識字罷了,怎麽還當起我的家,趕我的客人?書裏有這種我不知道的道理嗎?”

“你的客人?你說誰?太子殿下?”

許京華終於擡頭看了老先生一眼,給他一個“你明知故問”的眼神。

老先生卻搖搖扇子,不解道:“殿下不是來找我求解疑難的麽?我雖然老了,但還沒糊塗,昨日我和殿下說話,也是在我院裏說的吧?”

“……”把這茬給忘了!

宋老先生得理不饒人,接著又說:“我想殿下出宮往貴府來,打的旗號,也不會是拜訪郡主你吧?”

許京華:“……”

見她無言以對,宋懷信哼一聲,拿蒲扇在許京華頭頂輕輕一拍,“又橫沖直撞,不是跟你說過要智取麽?”

許京華愣了愣。

“你現在想想,剛才說的那是什麽話,什麽叫我教你讀書識字罷了?你是不是想罵,我一個窮教書先生瞎管閑事?”

“沒有沒有沒有,先生你誤會了,我一時忘了……”

“一時忘了?不對吧,我看你這像遷怒!”宋老先生又哼一聲,“齊王殿下連我同太子殿下說過什麽都知道,還特意來謝我……”

許京華心裏那團將要被澆熄的怒火,騰一下又燒起來,“是青梅陪他來的吧?怎麽?一個獄卒還不夠,還要先生你一起看守我是嗎?”

宋懷信搖扇子的手一頓,“怎麽又夾槍帶棍的?一會兒你把智取兩個字給我寫一百遍!”

“……”一百遍是要把手寫廢啊!

許京華麻溜服軟,站起來向宋懷信行了個禮,道:“學生愚鈍,不知如何智取,還請先生教我。”

“哼!”宋懷信也站起來,轉身走到北側竹席上坐下,拿蒲扇虛點一點旁邊茶爐。

這老先生規矩多,偏廳作為學堂,是不許婢女們進來的。許京華平常來上課,也不帶翠娥她們,研墨洗筆等事,都自己動手,連喝水也是帶著水壺,自己喝自己倒。

宋老先生愛喝茶,在東北角那兒安了個小茶爐,填上炭,隨時坐著水壺,口渴就現沖一杯清茶。

許京華見了老先生的動作,忙快步過去,倒掉壺中燒開過的殘水,另注入一壺冷的,扇起爐火來,把水燒開,給老先生沏了一杯新茶,雙手奉上。

“你先跟我說說,你最後想取的是什麽?”

許京華一愣:“啊?”

“你最終想要的結果是什麽?”

許京華毫不猶豫:“自己當家做主。”

宋懷信吹吹茶水,慢慢啜飲一口,放下杯,道:“你還真敢說這話——這話再不要對旁人說了。”

“為啥?”

“因為你是個女子。”宋懷信搖起蒲扇,“從來都是男人當家做主,你聽說過誰家是女子做主的?”

“我們家沒有男人啊!姓許的就我自己一個,我還不能做自己的主嗎?”

“不能。你還有祖母和叔父呢!”

許京華有點不服氣,但老先生正瞪著她,她想起“智取”,默默咽下了“他們都不姓許”幾個字。

“你不用不服氣,我沒說你不對,只是告訴你,不用把心裏想的什麽,全都嚷出來,這樣人家不就有防備了麽?你當初要是事先跟齊王殿下說,你想回幽州,還能順利溜出京去嗎?”

“這兩件事不一樣吧?”

“沒什麽不一樣。咱們回頭理一理——為何昨日齊王殿下來得那麽及時?”

“青梅通風報信。”

“青梅一個婢女,為何敢不告訴你,就打發人去請齊王?”

“因為她是太後娘娘借給我管家的。”

這個宋懷信還真不知道,“借的?那就是說,她以後還是要回太後身邊的。”